麵前宛如乞丐般的另一個林澤天, 他被汙垢遮擋的手上也有那塊夏雲煙熟悉的僵疤。對比起她那位愛乾淨好似有潔癖一樣的丈夫, 這人模樣淒涼, 眼帶急切與驚恐,倒是更像小時候身世淒涼, 柔弱而無助的崽崽。
垂眸看著手中被他塞過來的丹藥, 此丹拇指大小通體紅色, 外麵一圈皆流轉著火靈力, 一看就是極品好丹。
渾身狼狽的男人見夏雲煙隻是轉著丹藥,卻並沒有吃下, 不由得急聲催促:“小雲雲,你快吃呀, 這藥放久了藥效就不好了……”
“阿澤,你的靈力也被封了, 為何你不吃?”夏雲煙輕聲問。
男人一僵, 隨即沮喪道:“這丹藥我隻找到一顆,十有□□這解藥就隻有這麼一顆。我龍體強悍不會有事, 小雲雲你天天陪在那人身邊更危險,所以給你吃。”
夏雲煙挑了挑眉, 在皆是普通人,哦不,應該說是被彆人控製的村子裡找出這樣的好東西,真是為難他了。
“阿澤你對我真好。”
夏雲煙滿臉感動, 她微微側過了身, 漫不經心地說著無比凶殘的話:“阿澤, 你知道那人真正的身份嗎?他竟然扮成你的樣子來騙我,我們要找出他的軟肋殺死他。”
在男人看不見的角落,她的指尖用力把丹藥捏破了一點,一縷比頭發絲還要細的黑線開始往外鑽。
她頓時麵色一沉,快速地把破口捏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人就是神王。”‘林澤天’驚恐道:“我們就算是恢複到巔峰時期也是打不過他的,你快吃藥,靈力恢複後就趕緊逃……”
“我倒是有個主意,阿澤你蹲下來,靠近一點。”夏雲煙蹲下,打斷了男人的話,笑眯眯地衝他招了招手。
‘林澤天’慢慢蹲下靠了過來,眼中有著焦急,還有一絲難察的僵硬與戒備。
夏雲煙抬手拂上了他的臉,絲毫不嫌棄他的臟汙,聲音溫吞道:“既然我跟他是夫妻,我殺他的話他定然沒有防備。阿澤,你能去巫醫那幫我拿點見血封喉的毒藥嗎?”
男人一怔,她卻突然卡住他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快速地把手中的藥丸捏開塞進了他嘴裡。
“阿澤,你比我厲害,你吃了藥恢複靈力我們才更有希望逃出去。”
夏雲煙捏緊了男人的嘴巴,抬高他的下巴,在他耳邊深情地呢喃。
‘林澤天’感受到丹藥裡冒出來的侵蝕黑氣,滿臉驚恐,抬手就去掰她的手。
夏雲煙直接把他推倒在地,一腳壓在了他的胸口上,聲音依然是那麼輕柔:“阿澤,我知道你愛我,但是這一次就聽我的吧。”
黑氣很快侵蝕了‘林澤天’的身體,慢慢地他臉上也染上了黑氣,一雙眼睛不甘心又痛苦地瞪著她。
夏雲煙快速後退了幾步,地上的人再無力掙紮,很快隨著黑氣消失在了原地。
她慢慢攥緊了拳,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黑氣是魔氣。
老祖曾說過,他們這些神龍神鳳之體隻要不是受傷嚴重,便不會被魔氣侵蝕。
但那是對於他們強悍的外表而言,哪怕像玄武族一樣披了刀槍不入的龜甲,但是他們的身體內部依然很脆弱,這東西如果吃進肚子裡,絕對不是啥好事情。
這個人雖然有跟阿澤一樣的外表,也模仿了他小時候淒涼的模樣,甚至把愛她放在了首位。但是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不論他裝得有多像,在她這個跟阿澤從小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人眼中,全都是破綻。
首先阿澤被她教育的很愛乾淨,他那麼傲嬌的人絕對不會如此蓬頭垢麵的出現在她麵前。
就算是逼不得已隻能這麼臟著,他也不可能讓彆的男人當她的丈夫五年,哦不,他說的三個月。他絕對一天也忍不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來跟她相認,肯定會千方百計地找到她帶著她離開。
她說對付神王,不論打不打得過,他定然會堅定地附和,絕不會還沒有開打就這麼慫的說他們打不過。
還有就是他太著急了,為了讓她吃下丹藥言語間不停地催促,眼中也布滿焦躁。
如果是真正的阿澤,真到了這麼危急的時候,他估計直接塞她嘴裡,哪會BB這麼多。
這個假的沒有靈力,隻是個普通人,還算好對付。
現如今這個假的消失了,她並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最讓她擔心的是那個有靈力,操控著這整個世界的神,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正這麼擔心著,夏雲煙突然聽到了一道低沉的聲音:“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話音落男人便牽起了她的手,他牽的正是她剛才捏過藥丸的右手,似是被什麼紮了一下般,又快速地放開。
“你怎麼了?”夏雲煙看了看指尖,疑惑地問。
“沒什麼。”男人笑了笑,聲音卻意味深長:“藥我已經重新熬好了,我們回去喝吧,這一次我喂你,免得你端不穩碗等會又灑了。”
夏雲煙:“……”
很好,看來這神王很喜歡給人喂藥。
夏雲煙腦中有點亂,突然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又猝不及防發生了這麼多事,她現在有許多事都摸不著頭腦。
比如說,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一切都隻是幻覺?
而這個神王,他既然能操控整個世界,為何不強行把藥灌進她嘴裡,反而要讓她自己吃?
難道她自己吃的跟他硬塞的,配方不一樣還是咋滴?
跟著男人一起回到了屋子,這一次男人再沒有拉她的手。他快速地端了一碗藥來,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個小勺子攪了攪,又吹了吹,這才遞到她的唇邊溫聲道:“小雲雲,喝藥吧。”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那句:大郎,起來把藥喝了。
“我自己喝。”
夏雲煙伸出右手抓住了男人的手,他的指尖頓時劇烈地顫了顫,卻像是顧忌著什麼,並沒有躲開。
她頓時眼眸一暗,自古以來神魔不兩立,神力能滅魔,同樣的,神也最怕最排斥魔氣。
剛才她便發現,她碰過魔氣的指尖這人很排斥,握住了她的手都快速地放開。
現在她裝作不經意用指尖撫摸過他手上的肌膚,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與排斥,她現在倒是有些後悔把剛才那顆丹藥塞進剛才那個乞丐阿澤的嘴裡了。
畢竟那貨在這方世界裡的設定太弱,麵前這人才是終極大BOSS。
男人定定地看著她,良久鬆了手,把藥碗與糖都推了過來,那繃緊的下頜可以看出,他不高興。
夏雲煙一邊打開糖罐,用勺子舀了兩塊拇指大小的方糖進藥碗裡輕輕地攪動,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阿澤,剛才遇到村裡那無賴,他說你並不是我丈夫,而是壞人假扮的。”
“他的話豈可信?”男人眉宇間的陰鷙幾乎快要凝結成霜。
“我自是不會信他的話。”夏雲煙笑了笑,話鋒卻突然一轉:“可是我為什麼又要相信你呢?我失憶了,在我眼裡你跟那無賴是一樣的,皆是陌生人。”
林澤天皺起了眉:“村民都可以為我作證,如若不信,我可以讓他們來給你講這五年來的一點一滴。”
“不用那麼麻煩了。”夏雲煙把加了糖的藥碗推了回去,一字一頓道:“你隻要把這藥喝了,我就信你。”
“這是你的藥。”男人頓時有些生氣,雙拳緊握聲音忍不住拔高:“我已經說過,藥很珍貴,因著你灑了一碗已經藥量不夠了,你怎麼還拿來考驗我?”
“你跟我吵架?”夏雲煙滿目震驚,像是鬨脾氣的女人一樣,抓起桌上的藥碗就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地麵鋪了青石板,碗一落地立刻摔得四分五裂,藥汁飛濺得到處都是。
夏雲煙的胸口劇烈起伏,心裡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這玩意兒總算是毀了。
她抬眼去看對麵的男人,隻見他沉著一張臉,目光靜靜地盯著狼藉的地麵。
良久他抬起了頭,目光轉過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卻突然變得幽深,跟他對視的時候她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直覺有危險,踉蹌著站起往屋外走的時候,卻發現外麵漆黑一片。
天,不知什麼時候黑了。
一隻手突然放在了她的脖子處,耳邊更是響起了一道毛骨悚然的聲音:“嗬嗬,你還真是不乖呢……”
脖子一痛,夏雲煙再次暈了過去。
“林家娘子,林家娘子,你醒醒。”
臉被拍了好幾下,大聲呼喊的聲音還有那麼點陌生的熟悉。夏雲煙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三十多歲的婦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