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嫁給一個和尚 羅青梅 15426 字 6個月前

他們以為佛子一直在閉關,以為佛子前幾天的退讓是無奈之舉,所有事情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佛子才是設下陷阱的那個人!

……

大殿之外,曇摩羅伽身著袈裟,騎馬穿過長街,風吹衣袍獵獵。

禁衛軍仍在廝殺,人潮湧動,宮牆上□□反射出道道冰冷銀光,近衛且戰且退,和埋伏的五千禁軍配合默契,將世家帶進宮的人馬重重包圍,世家一係的禁衛軍舉刀抵抗。

當曇摩羅伽出現在長街前時,人牆凝滯了一瞬,烏壓壓的人頭齊齊抬起,仰視著他。

他凝望眾人,碧眸清澈,臉上無悲無喜,恍如天神。

這一瞬,世家一係軍心渙散,意誌崩潰。

曇摩羅伽一語不發,策馬離開正殿,在他身後,萬箭齊發,箭如蝗雨,近衛步步逼近,世家一係的禁衛軍開始退卻,不堪一擊。

眾生福薄,多諸衰惱,國土數亂,災害頻起,種種厄難,怖懼逼擾。

亂世之中,當用亂世之法。

曇摩羅伽手指輕輕摩挲持珠,默念經文,袈裟鼓滿了風。

中軍近衛從暗夜裡奔出,簇擁著他登上城牆。

這幾天,世家掌軍的子弟或是被近衛說動,早已暗中改旗易幟,或是已經被五花大綁,關在帳中看守起來。

在世家摩拳擦掌之時,聖城外的幾萬駐軍早已經四處漏風,到處都是破綻。

近衛斥候穿梭其中,巧使妙計,放!火燒營,趁亂大喊大叫,擾亂人心,很快就讓他們炸營。

一旦炸營,連將官也無法號令士兵。

而接到蒼鷹傳信、奉命前來聖城的一萬部落騎兵早已埋伏在星城之外,他們的任務是衝入敵陣,驅散世家士兵的戰陣,讓他們徹底混亂。

此刻,城下失去和領主聯係、中了近衛軍圈套的四軍也陷入了一番混戰,雪原之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跟著他們的首領衝鋒,火光四起,慘叫聲,廝殺聲,似修羅鬼蜮。

“王!一切順利!”

身著鎧甲的畢娑奔上城牆,朗聲道。

曇摩羅伽頷首,揮了揮手。

白袍近衛齊聲應喏,放下手中長弓,推出一輛輛樣式笨重的□□戰車,調整弩身,對準城牆下混戰的士兵。

城牆下的士兵呆呆地抬起頭,看見城牆上的□□戰車,驚懼不已。

這些戰車是王庭用來克製北戎騎兵的利器,穿透力極強,百步之外也能輕鬆射穿騎兵戰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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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近衛發動弩車,隻需要短短幾息,他們就會被射成篩子!

士兵驚恐地後退。

“世家叛亂,意圖行刺佛子,已被捉拿!”畢娑手扶箭垛,朗聲長吼,“佛子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放下武器!”

這一聲長嘯帶著內力喊出,廝殺的士兵聽得清清楚楚。

“佛子慈悲,知道你們被世家所蒙蔽,不會怪罪你們,隻要你們放下武器,就不是叛軍。”

“誰負隅頑抗,那就是與佛子為敵!”

士兵茫然地仰望著曇摩羅伽,戰場上一片如水的靜寂。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衝出大營,突然混戰,突然看到一支蠻兵從天而降,又突然被驅趕至城牆下。

哐當一聲,混在士兵中的近衛用力拋開手中武器,故意發出嚎啕大哭聲,跪下叩首。

其他幾人跟著跪下。

這一聲響起,其他士兵如夢初醒,跟著放下武器,跪地伏首。

不同服色的甲衣彙成一片潮湧,遠處馬嘶長鳴,火光熊熊。

曇摩羅伽立在城牆之上,俯視腳下臣服的士兵。

躲避追殺、和瑤英入住驛舍的那一晚,他已經做了決定,世家的每一步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路上,蒼鷹送出信件,傳達他的指令!令,還沒抵達聖城,他已經安排好所有伏兵。

放任世家圍城,就是為了收攏兵權。

從今夜起,這些士兵將不再是世家的私兵。

……

王庭朝堂動蕩,世家咄咄逼人,收買禁衛軍,刺殺佛子,被忠於佛子的禁衛軍和中軍近衛拿下。

城外四軍在天黑之際嘯營,倉促發動攻城,趕來參拜佛子的部落騎兵及時趕到,衝散四軍,將他們驅趕至城下,佛子親至城頭,士兵愧疚難當,痛哭流涕,棄械投降。

翌日,部落酋長紛紛上疏,要求重懲帶頭刺殺佛子的薛延那。

曇摩羅伽沒有立刻處置世家,而是先提拔立功的將士,大肆封賞,並頒布政令,此後四軍中,士兵不論貴賤出身,隻要立下戰功,都可以得到晉升。

正殿大門緊閉,帶兵進入王宮的世家被禁衛軍甕中捉鱉,從康莫遮到安家親兵,一個沒落,全都押入地牢。

消息一道道傳入地牢,康莫遮哈哈大笑,歇斯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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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攝政王蘇丹古代理朝政,佛子時常閉關,蘇丹古狠辣無情,世家恨之入骨,處心積慮想要除掉他,卻忘了佛子才是蘇丹古的倚仗!

他們太自信,以為佛子行事謹慎,不敢與世家為敵,隻要陳兵於聖城外,殺一個措手不及,佛子倉促之下隻能妥協,畢竟平衡朝堂、不與世家硬碰硬是曇摩家的祖訓,而且外敵當前,他肯定不想看到朝堂動蕩。

沒想到佛子一氣之下,竟然和世家撕破臉皮,四大世家,他一個都不倚靠,直接從兵權下手,瓦解世家。

康莫遮不禁有些後悔。

佛子十三歲便能帶兵退敵,即使蘇丹古死了,佛子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太小瞧佛子了。

一夜過去,天地變換。

當康莫遮被押至殿前時,那張總是紅光滿麵的臉龐變得枯瘦憔悴。

他抬起頭,望著寶榻上低頭批改奏疏的曇摩羅伽。

殿中光線昏暗,案前點了一盞燈,燈火如豆。

“王,您並未閉關,是不是?”康莫遮喃喃道,“從您出關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月,部落騎兵怎麼可能這麼快趕到聖城,像天降神兵一樣衝散四軍?”

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怎麼想都想不通世家動作如此之快,佛子明明一直待在佛寺,為什麼能指揮千裡之外的部落騎兵?

!答案隻有一個。

“您早就知道攝政王遇到危險,提早做了安排……您沒有閉關,甚至在攝政王還沒遇害之前,您就張好大網,等著我們上鉤!”

康莫遮苦笑。

事已至此,想明白這些有什麼用?

“王會怎麼處置我們?”

曇摩羅伽語調平靜,道:“查清罪責,按律處置。”

康莫遮一怔,隨即輕笑,皺紋舒展。

王是佛子,他不會像張家那樣為了鞏固勢力大肆屠戮,無論何時,佛子不會對老弱婦孺舉起屠刀。

宦海沉浮多年,一心追逐家族利益,他無法理解曇摩羅伽的做法。

曇摩羅伽放下一卷羊皮紙,道:“王庭四軍由世家把持,朝中內鬥不斷,北戎虎視眈眈,四軍一旦起了齟齬,不到兩天,線報就會送至北戎。不除內患,王庭難以抵抗北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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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北戎攻打王庭的時機剛好都是朝中發生動亂的時候,他之前忙於迎戰,心力交瘁,幾次瀕臨死境,無力整治朝堂,這一次瓦罕可汗也遇到了亂子,機不可失。

康莫遮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您要收回兵權,才能專心應對北戎。”

他搖頭失笑。

唯有同心協力才能對抗外敵,這個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他懂,其他世家也懂。

但是誰都做不到,因為誰都不願做那個放棄家族利益的犧牲者。

“王,您誌向遠大,為王庭的長治久安圖謀,可您低估了人心!您打破了平衡,世家貴族暫時臣服,但他們還會死灰複燃。”

“曆來的英雄,哪個有好下場?”

康莫遮盤腿而坐,看著曇摩羅伽,仿佛君臣對談。

“王記不記得賽桑耳將軍?還有摩訶將軍?他們對王庭忠心耿耿,嘔心瀝血,一生為公,到頭來,一個滿門被屠,自己也死於亂匪之手,一個被君主厭棄,五馬分屍,族人淪為奴隸,可笑的是,那些被他們提拔的平民很快成為新貴,為了融入世家不擇手段,和世家一起踐踏奴役平民百姓,他們的嘴臉,和世家有什麼不同?”

康莫遮哈哈大笑。

“王,您是佛子,是一國之君,您離不開世家,世家就如離上草,一枯一榮,生生不息。您今日打壓我們,掌控朝局,可地方上的治理還是要靠世家,世家!家根深葉茂,從王庭建國的那一天起就成了王庭的血脈骨肉,沒有世家來維係地方,王庭就是一盤散沙,不到幾年,世家會再度興起,您終將向世家妥協。”

康莫遮渾濁的雙眼閃過幾點亮光,長長地歎息一聲。

“摩訶將軍想要改革軍製,他動了世家的利益,觸犯王庭的根本,落到那樣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賽桑耳將軍執意追查世家侵占莊園之事,陷得太深,無法脫身。”

康莫遮抬起頭,看著曇摩羅伽,唇角一抹諷笑。

“王,百姓愚昧,溫順,隻要手拿棍棒,他們就會乖乖順從,仁厚不能換來他們的忠心,他們太善變,太愚蠢,今天他們將你奉若神明,明天他們就會因為你的一點過錯唾棄你,憎恨你,您很快會發現,背叛您的,就是您保護的這群百姓!”

“曇摩家世代為王,您隻需要平衡世家,就能永遠享受榮華富貴。”

“貿然打破規矩,被損害利益的家族不會永遠順服,即使知道改變不了什麼,他們也會張牙舞爪,等著複仇。”

案前,燭火晃動。

曇摩羅伽垂眸,麵色平靜,淡淡地道,“王庭已經病入膏肓,亂世流離,一味放任下去,王庭終將覆滅於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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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總得有人來做,若人人都畏手畏腳,誰來平定亂世?

康莫遮凝視著他,沉默了半晌,手指顫動。

“所以,您明知後果,也要力挽狂瀾嗎?哪怕代價是像賽桑耳將軍那樣身死名滅?”

曇摩羅伽書寫的動作平穩從容,道:“人固有一死,若為社稷死,為蒼生百姓死,死得其所。”

燭火籠在他臉上,映出他線條分明的側臉。

康莫遮想起那年,世家棄城而逃,十三歲的曇摩羅伽召集中軍守衛王庭,掩護百姓出逃,黃沙漫漫,少年一騎獨行,迎著數倍於他的敵軍,慷慨向前,義無反顧。

憑己之力,以度眾生,護衛王庭,平定亂世。

康莫遮久久無言,伏地叩首。

“臣認罪。”

康家不會就此沉淪,世家經營多年,就算徹底失勢,隻要兩代就會重新崛起。

他認罪,交出兵權,曇摩羅伽不會趕儘殺絕。

……

除了薛延那之外,其他三家都交出了兵權,並且指認薛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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