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2 / 2)

“對了,我早就想問了,”應鳳岐對林福說:“你跟魏王什麼關係,他怎麼連虎符都能交給你?”

其他人都朝林福看去。

林福:“自然是……”

呯呯呯——

外頭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把她的聲音完全蓋住。

沒秀成的林長史一肚子氣。

又一波人攻擊上來,護衛點燃了印信,炸死炸傷幾十人後,放了大部分人突進,看差不多了才開啟機關。

嘩啦啦……

有水從天而降,淋在身上,皮膚立刻灼燒起來;淋在刀上,刀都被腐蝕掉。又是晚上,黑乎乎沒有光,夜襲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幾乎全軍覆沒,慘叫聲傳出老遠。

護衛收割著漏網之魚,時刻謹記著不靠近那些被溶液潑到的人。

派出去的人再度折戟,須永壽雙目赤紅,低吼:“幾千人,難道還殺不了區區一個女人?”

“須刺史,讓下官去吧。”功曹穀為用主動請纓。

須永壽大感滿意,點頭:“好好好……”

“報——”一名小吏匆匆跑來,說:“長平縣主派人來傳話。”

須永壽皺眉,道:“讓他進來。”

片刻後,白宅管家戰戰兢兢進來,對須永壽說:“縣主扣押了許多女眷在觀音山,說、說若是不想諸位的母親、娘子出事,就乖乖束手就擒。”

須永壽還來不及說什麼,穀為用就衝上去抓住白宅管家的衣服,斥問:“你說什麼,我家娘子不都回來了?”

管家說:“今日一早,長平縣主又把諸位的母親、娘子帶走了。”

穀為用頹然鬆開管家,他與娘子少年結縭,感情甚深,實在不敢拿娘子的性命冒險。

“穀功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若敗了,你以為你娘子還能活著?”胡尤啟說。

管家趕緊說:“縣主說了,若束手就擒,認罪態度良好,就罪不及父母妻兒。”

胡尤啟額頭青筋暴起。

須永壽大怒:“把這胡言亂語的刁民給我拖走。”

管家一迭聲求饒,卻沒有人聽。

須永壽看著穀為用,陰森森說:“穀功曹,既然你主動請纓,就由你帶一千人去殺了林福。”

穀為用後悔了,但他沒有後悔的機會,胡尤啟對須永壽說:“刺史,我也一道去。”

冉旭小聲吐槽:“你行麼,弱不禁風的,逞什麼強。”

“你閉嘴!”須永壽嗬斥了冉旭,再對胡尤啟說:“一切有勞胡先生了。”

“刺史客氣,此事為你,也是為我自己。”胡尤啟說罷,與穀為用一起點了一千名好手,趁夜出發。

在前往彆院的路上,胡尤啟憂思不斷,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走到最壞的一步了。

東平侯府彆院的大門又被關上,門前橫七豎八的屍體也沒有人來收,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得額外可怖。

“撞門!”穀為用下令,仔細聽的話,能聽出他聲音是顫抖的。

這一次門外沒有易爆物,大門被撞開,士兵們操著喊殺聲衝進去,一進去看到的就是更多橫七豎八的屍體,死狀恐怖,比外麵的還嚇人。

咻咻咻,箭雨射來,那箭還會爆炸。

呯呯呯的爆炸聲不絕於耳,對手還沒有看到,自己就折損了近百人,這讓穀為用感到膽寒。

“都散開,五人為一小隊,互相照應。”胡尤啟下令道。

頂著箭雨艱難行進,一路上儘是各種形狀恐怖的屍體,自己這邊也不斷有人倒下,加入屍體的行列。

幾輪箭雨過去,他們終於看到人了,一排木障後站著一排整齊的刀盾兵。

穀為用精神一振,抽出長刀喊:“殺——”

士兵們也喊著“殺啊”衝上去。

刀盾兵這邊,為首的隊長一聲令下,盾牌整齊劃一擋在前方,呯呯呯,是刀擊盾牌的聲音。

“進攻!”隊長下令。

盾牌整齊收回的一瞬間,另一隻手拿的長刀揮下,砍翻麵前的敵人。

“防守——箭——”

盾牌防守,新一輪箭雨飛至。

胡尤啟心底一顫,是了,林福身邊有在西北邊塞血戰過的護衛,和他們比,自己這邊的人就是烏合之眾。

“進攻——”

“殺殺殺——”

氣勢震天。

穀為用這邊不斷有人死去,一千人現在連一半都沒有了,可是連林福的麵都沒有見到,他咬著牙,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身後響起喊殺聲,他回頭一看,是法曹於文吉帶人來增援了,不由得精神大振。

-

刀,持續劈砍,已經卷了刀刃。

盾,持續防禦,已經千溝萬壑。

箭,也快射空了。

不斷有人受傷,不斷有人死去,而敵人卻有源源不斷的增援。

濃黑的夜色裡,彆院火光熠熠,照亮了每一個人身上的鮮血。

“長史,我們恐怕會頂不住了。”護衛過來,“屬下護你突圍。”

林福射出手中最後一根弩.箭,殺了一人後,抽出長刀,對護衛搖頭:“天還沒亮。”

“可是……”

“從這裡去廣陵大營騎馬需要一個時辰,他連馬都沒有,還要想辦法出城,估計要兩到三個時辰,然後進大營,說服都尉出兵,再到調兵……”林福用力揮刀,幾乎將攻來的敵人劈成兩半,說:“我估計,天亮時分他們能出兵平叛。而且,後半夜長平縣主會押送那些女眷回城,天亮時分應該能趕回來。我們隻要撐到天亮就行。”

護衛很想說:須永壽一**派來殺人,我們恐怕撐不到天亮。

林福再劈翻一個人,抬手抹了一下臉上還溫熱的血,目光堅毅道:“我不信,我林福就會殞命在此,就會如此短命。”

她不認命,不信自己就真那麼短命。

她握緊長刀,指向深藍的天幕,大喊:“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兒郎們,隨我殺——”

“殺殺殺——”

一兩百人,硬生生喊出了千萬人的氣勢。

那護衛一抹臉,跟隨林福身側,隨她殺入敵人中央。

殺!

亂臣賊子。

殺!

刁民惡徒。

殺殺殺!

身上的血已經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不斷地揮刀,仿佛永遠也不會累,身上的傷口也仿佛永遠不會感到痛。

林福在一片混亂中看到被護在幾十人中間的胡尤啟,砍掉麵前一人的脖子,與護衛對視一眼,兩人互相掩護,朝胡尤啟攻去。

“胡尤啟!你以為投靠了燕王,犯上作亂,就能入朝為官嗎?你一己之私害得這麼多百姓成了叛軍,害他們家破人亡,這就是你們讀書人口中的仁義道德嗎?!”林福高聲喊。

離這邊最近的龐子友聽到,一路大殺四方劈開一條血路過來,喊道:“林長史,就由我來取胡尤啟性命。”

這群烏合之眾之所以還進退有度,全有賴胡尤啟在其中指揮調度。

林福大笑:“好!”

再加上龐子友,三人互為犄角互相掩護,一路砍殺,逼近胡尤啟。

胡尤啟頓時慌了,想躲想逃,但是他就算隻是個武力值為負的讀書人,也知道主將臨陣脫逃會多麼打擊士氣,他強忍著恐懼,拿起了一把刀護在身前。

林福瞄到,嘲笑他:“你連冉旭那種草包都打不過,拿刀做什麼,彆砸了自己的腳。”

龐子友配合嘲笑道:“紅山先生,你拿刀的樣子真是太滑稽了。”

護衛想不出更氣人的話來,隻好:“哈哈哈哈哈……”

胡尤啟黑著臉抖著手。

林福三人一路劈砍,胡尤啟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他用力握著刀,隻死盯著林福,想要找到機會就殺了她。

很巧的,林福也是這樣想。

時間慢慢推移,深藍的天空漸漸變淺,終於,天邊泛出了一絲魚肚白。

彆院裡到處都是屍體,每個人都是渾身浴血。

噗——

林福的刀終於送進了胡尤啟的腹部,胡尤啟睜大了眼,似是難以置信,但他永遠也說不了話了。

呼——呼——呼——

林福喘著粗氣,把卷了刃的刀用力從胡尤啟的腹部抽.出來,朝龐子友笑:“龐司馬……或者龐侍郎……我就說你不簡單……或者我該叫你龐指揮使?”

朝中能被稱呼為“指揮使”的官職,隻有察事監的。

“哈哈哈……下官現在是揚州司馬,上峰是揚州長史。”龐子友大笑。

林福亦大笑,用長刀撐起自己,橫刀身前,大喝道:“胡尤啟已死,繳械不殺!”

龐子友:“胡尤啟已死,繳械不殺!”

護衛:“胡尤啟已死,繳械不殺!”

應鳳岐、晏陳、班陰等等人聽到,都大喊:“胡尤啟已死,繳械不殺!”

烏合之眾們瞬間就亂了,功曹穀為用、法曹於文吉早就在混戰中死了,之後領頭的都是些小吏,須永壽倒是從頭至尾沒有出現。

外麵又響起了一陣喊殺聲,這一次,是冉旭帶著一群人殺進來,目測又是不下千人。

林福換了一把長刀,直盯著冉旭,要取他項上人頭。

冉旭看到渾身浴血的應鳳岐和晏陳,驚愕喊:“嬴兄,言兄,你們怎麼……”

他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痛恨道:“原來你們一直在騙我!”

晏陳道:“少廢話,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在全焦縣就是須永壽派人來殺我們的。”

應鳳岐說:“誰都彆跟我搶,我要取冉旭項上人頭。”誰也不知道,驕縱跋扈的太原應氏公子忍辱負重拍一個孌寵馬屁,他心底有多屈辱。

也要去冉旭人頭的林福:“……”

好吧,讓給他。

冉旭恨道:“給我殺,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敵人蜂擁而至,原本分散在四處的一群人聚攏在了一起,互相護持,對抗十倍於己的敵人。

不斷有人倒下,敵人卻仿佛怎麼殺也殺不完一樣。

天色漸亮,血卻糊了眼睛,整個世界都是通紅的。

“殺——”

林福嘶啞大喊,不管身上流血的傷口,機械地劈砍麵前任何一個敵人。

仿佛不會累,也不敢累。

忽然,大地傳來一陣隆隆震動,整齊的馬蹄聲漸漸近了。

眾人一驚,循聲望去。

隻見一隊騎兵飛速奔來,為首之人銀甲黑馬手持銀亮陌刀,猶如天神下凡。

林福眼睛一熱,又一笑。

“天神”高舉陌刀向前,喊道:“列陣,兩翼包抄。”

騎兵們迅速列好陣型。

“殺——”

“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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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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