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是動不了,全身都在疼,此時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惴惴,真的有些後悔了。
刺客積攢著力氣,大聲道:“聖上要是還惱,就繼續罰我吧,我李煥賤命一條,再多的刑罰也受得住!”
不知是誰狠狠踢了他一腳,厲聲喝道:“閉嘴!”
一炷香後,顧元白才麵色蒼白地揮退了眾人。
李煥看著他的神情,咽下喉間的血。
那日李煥帶著青樓女子在河邊踏青,與女子戲耍時雙雙跌落水中,水中有蘆葦,能透氣,那番在水底**的感覺更為刺激,李煥便不急帶著女子起身。等他從水中浮出一顆頭換氣的時候,恰好就一眼瞧見了正往河邊走來的聖上。
李煥不由沉下了水底,河水渾濁,他抓著青樓女子鑽到了蘆葦叢中,蘆葦叢密集遮眼,他生怕旁邊的女子會弄出什麼動靜,便捂著她的唇,鎖住她的
四肢,從縫隙之中瞧著岸邊的人。
岸邊的人低頭看著水,卻不知道蘆葦叢裡還有人在看他。
李煥明明不是在水底,卻像是窒息一般的屏住了呼吸,等聖上離開後他才抓著女子上岸。因為無知無覺中的緊張,他差點害了一條人命。
誰能知道那日的人竟然是聖上?他看的竟然是聖顏?
顧元白緩了一會,眼中沉沉,他冷聲問:“是誰放你進宮的?”
李煥張張嘴,沉默。
“無論你說與不說,朕都不在意了,”顧元白,“誰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朕會親手查。查到源頭之後,朕到時候再請小李公子進宮,看朕有沒有抓對了人。”
聖上一字一句,字字平緩,沒有一個重音,但李煥卻背上一寒。
顧元白又笑道:“來人,將李公子送到太傅府上,帶著上好的藥材,讓百名宮侍跟在後頭。給朕大張旗鼓、熱熱鬨鬨地將人送到李府!”
侍衛長神情一肅,“臣遵旨。”
“若是太傅問起,”顧元白,“那就實話實話。要是太傅想入宮請罪,那就讓他等他兒子傷好了再說。”
“是。”
李煥苦笑著被眾人抬出了宮殿,這番大的陣仗,怕是聖上出宮也用不了。
聖上覺得刑罰他兩日還不夠出氣,還打算這樣舉動一番,他原本還以為聖上不會告訴父親,免得父親氣急攻心下一命嗚呼。
卻沒想到在聖上的心裡,與家父的情分是有的,但家父即便是被氣死了,也比不上讓聖上消氣。
這下子父親就算是被氣死了,天底下的人也都會說是被他這個逆子氣死的。不僅如此,還會感念聖上仁慈,感念聖上對李府的恩德。
自此以後,他的父親便再也沒法厚著臉去說自己與聖上的情分了。
“唉,”李煥長歎一口氣,跟身邊人閒聊道,“侍衛大哥,若是我父親沒有問起,還請侍衛大哥莫要主動相告。”
侍衛麵無表情,隱隱還有怒色。
李煥沉默了一會,突然張開了一直握起來的拳頭,拳頭裡麵正纏繞著一根青絲,他動作艱難的將這根青絲收進了懷裡,望著天邊出起了神。
九五之尊,天人之貌。
身份、權利、天下,都被那一個人占據,整個大恒的國土
養出來的皇帝,連發絲都是滑如綢緞。
下次想要見到聖上,怕也要等到這一身傷好了。
*
將李煥送回去之後,太傅李保果然要進宮麵聖請罪,顧元白不見,讓人將他送回了府中,如此來回三日,李保之前尚顯抖擻的精神一下子萎了下來,整個人好像一瞬間有了七十歲老人的暮氣。
李保三進宮而不入的事情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除了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外人都不知怎地一夜之間,李保就不得皇上喜歡了。
又過了兩日,宮中的侍衛被處死了幾個人,鮮血淋漓的屍體被夜間運往到了李府,將李保嚇地直接暈倒在地。
待醒來之後,李保呆坐在祠堂之中,天亮之後,就給聖上寫了一封千餘字的告罪書。
將這封聲情並茂、催人淚下的告罪書呈上去之後,李保就不安地在府中等待著宮中的消息。他的大兒子已經在朝廷做了官,但資質平庸,如今也隻是在底層之中徘徊,但至少還有進階之望。
但現在,他們一家老小都知道全都壞了。
大兒子的臉色沉痛,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李煥被安置在房中養傷,家中人無法在這個時候指責他,但心中還是怨念。
為何他的膽子大到敢私闖入宮?
那是皇宮!是大內!是聖上住的地方,李煥怎麼敢?!
李保神情憔悴,他這一生都未有過這樣的經曆,當今聖上善待臣子,更是對他多為親近,而如今他想見聖上一眼,卻連宮門都進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宮中總算是派人上了門。
天使麵色淡淡,和拄著拐杖前來的李保太傅客套了幾句,就直言道:“聖上體恤太傅身體,如今李小公子重傷在身,李府上下應是忙著照顧李小公子,既然如此,就不必參與元宵宮宴了。”
能參加宮宴的人可以說是整個大恒朝中屬於政治權利中心的人,如今他們李府不能參加宮宴,豈不是就是被排除在政治權利中心之外了?
聞言的眾人神情一僵,李保手狠狠抖了一下,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哽咽道:“多謝聖上體恤之恩。”
聖上這是真的起了怒氣了。
跪了一地的李府人,頭一次這麼清晰地認清了眼前的事實。
惹怒了聖上的他們,李府還有以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