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顧元白朝著薛遠揚了揚下巴,一言難儘道:“他平日裡也是這般的吃法?”

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樣看,他在邊關餓的那會,那得餓成什麼樣了。

侍衛長想了想,“薛大人似乎極其耐不得餓,有時看著聖上用膳,薛大人也會餓得直咽口水。”

顧元白若有所思,怪不得總有那麼幾次,他用膳時總能察覺到薛遠好似能燒起火的目光。

午膳結束後,顧元白又回了馬車內。

下午時分起了風,馬車顛簸,顧元白被顛得難受,等到田福生送上晚膳時,他當真想撐起來用一些,但身體不爭氣,一口也沒有胃口,還有些反胃。

“不吃了,”顧元白悶聲,“餓了再說。”

聖上午膳和晚膳統共就用了幾口,田福生發愁。他從馬車出來,躊躇了下,還是找上了薛遠,“薛大人,你可有辦法讓聖上用上幾口飯?”

薛遠笑了,其實嘴上急得撩皮,“田總管,臣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要是可行了,沒準臣又得挨一次板子。”

薛都虞侯身上的傷處還沒好,大家都知道。田福生苦著臉想了想,咬咬牙,“要是薛大人真的因此而受了罰,小的和其他大人們一定竭力給薛大人求情。”

話音未落,薛遠已經從他手上奪過了食盒,一躍飛上了馬車。

*

簾子飛起落下,顧元白還沒看清進來的是誰,薛遠已經湊到了他的跟前。

薛遠瞧見他的模樣就是臉色一沉,徑直伸手摸上了顧元白的胃,皺眉沉聲,“不想吃飯,是這裡不舒服?”

顧元白難受,他揮開薛遠的手,斂眉壓聲,“下去。”

薛遠一笑,俯身而來。他的身形實在高大,陰影徹底籠罩住了顧元白。

下一刻,薛遠就把顧元白給強行樓在了懷裡。掙紮壓下,薛遠給他順著背,拇指輕按了按小皇帝的胃,平平坦坦,一點兒東西都沒有。

顧元白沒吃飯,有些乏力。他積攢了點力氣,一腳踹上了薛遠的大腿肉,聲音壓著,飽含怒氣,“薛遠,你真的是想死嗎?!朕讓你下去!”

“你平日裡說什麼我都是好,都可以聽你的,”薛遠低眉順眼,動作卻不似表情那般溫順,他將顧元白的雙腿夾到自己的腿下,鎖住小皇帝的手腳之後,才單手將食盒拿了過來,“但這會不行。”

盒蓋被扔在了一邊,薛遠將飯菜一一搬到了桌上,他揉著顧元白的胃,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想吃飯,不想吃飯的時候硬逼不行。

顧元白怒火還沒發出來,結果被這麼一揉,反胃的感覺退下,竟然還有些舒服。他啞了火,最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薛遠當成人肉沙發,閉上眼,啞聲道:“再往上一點。”

薛遠聽令,給顧元白輕輕揉著,隻是手控製不住,揉著揉著就想向上,去揉一揉小沒良心的良心。

顧元白有良心嗎?有的,畢竟他爽了之後,還記得給薛遠賞賜。

薛遠想以色侍君。難就難在,這色能不能勾到君。

要是那個道士的符能管用……薛遠歎了口氣。

他薛九遙沒想到還有那麼蠢的時候。

但此時顧元白吃飯才是最重要的事。薛遠重點揉了一會兒胃,覺得差不多了,移開了手,然後彎腰低身,把耳朵貼近顧元白的肚子,一聽,不錯,開始咕嚕嚕的叫了。

顧元白自己也聽見了肚子裡頭的聲音,他睜開眼,卻見薛遠正趴在他肚子上聽著響動,神情之間竟然很是著迷。

顧元白臉色微微猙獰,“薛遠?”

薛遠收起臉上的表情,麵不改色地直起身,抱起顧元白,讓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端起一碗粥給他喂著飯。

說是粥,其實已經稠如米飯。裡頭加了精心製作的肉條和蔬菜,每一樣都最大程度上為了給顧元白開胃。

顧元白勉強嘗了一口,生怕自己會吐出來。

薛遠掌心就放在他的唇邊,眼睛不眨,“能吃下去嗎?”

先前的難受在這會兒竟然好了許多,顧元白將粥咽了下去,啞聲,“繼續。”

薛遠忙得很,既要給他喂著飯,又要給他暖著胃。顧元白很少有這麼乖的待在他懷中的時候,等喂完飯後,薛遠都有些不舍得放下手。

顧元白用了半份粥,胃裡稍稍有了些東西後,就不再吃了。

薛遠收拾著東西,顧元白好受了之後,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邊抽出一本奏折看,一邊漫不經心道:“滾下去。”

薛遠滾下了馬車,臨走之前突然回頭,若有若無地笑了下,低聲:“聖上,您餓肚子的聲音都比尋常人好聽極了。”

“啪”的一聲,奏折砸落在薛遠及時關上的木門上麵。

薛遠無聲笑了幾下,摸了摸腰間的佩刀,大步躍下了馬車。

*

車隊走走停停,八日後到了京城。

進入京城之中,顧元白一路看去,無奈發現,京城之中的主要道路已經被匠人用彩畫和鮮亮的布匹裝飾得絢麗多姿。路邊聚集的三三兩兩的書生,不時皺眉沉思,吟出來的詩句正是祝賀聖上壽辰的詩。

處處歌舞升平,是一派盛世的景象。

避暑行宮長長的車隊在皇城門前停下,百官從馬車中走出,各自站在各自的馬車旁,齊聲朝著顧元白行了禮。顧元白每說一句話,都有太監挨個傳到後方之中,等到最後下了散去的命令後,百官齊齊應是,就此一一散開回府。

褚衛跟著父親引著馬車離開,未走幾步,就聽到守衛士兵外頭響起了一道耳熟的聲音,“褚子護。”

褚衛回頭,正是自己的同窗,他笑了笑,“你竟然在這。”

守衛士兵將同窗攔在路旁,褚衛走出這一片地方之後,同窗才與他走在了一起。

同窗往後頭看了一眼,反手打開折扇,打趣道:“當初不屑世俗的褚子護,如今也轉身一變,從狀元郎變身大官員了。”

褚衛遙想從前,卻有些啼笑皆非,他無奈笑著道:“以往是我淺薄了。”

同窗驚訝,收起折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當真是褚衛褚子護?”

褚衛斂容,冷冰冰地道:“你來找我是想作甚。”

同窗鬆了一口氣,喃喃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褚子護。”

褚衛轉身就要走,同窗連忙跟上。褚府的車夫見自家少爺有友人相伴之後,便帶著老爺夫人先行回了府。

京城的道路上人聲鼎沸,匠人在做著彩畫,身旁有百姓在看熱鬨,偶爾跑過去遞上幾碗水,再讚歎的看著彩畫。

經過一個個滿臉樂嗬的匠人,又見到了幾個正在作詩的讀書人。這些人正在談論著今日的《大恒國報》,今日《大恒國報》的最上頭,刊登了一則地方上為聖上生辰做準備的文章。

“他們那些地方豪強也不知在做什麼,”其中一個讀書人不悅的聲音傳來,“搞出那麼大的陣仗,是想要壓過我們京城嗎?”

“《國報》有言,淮南一處地方,百姓自發準備了一千盞孔明燈,”另一個書生苦笑,“豪強們聽聞,立刻補上剩餘的九千盞燈,取的正是‘萬歲’之意。”

“有了《國報》,方知世間之大,”讀書人歎息,又振奮起來,“這些地方想搶走我們的風頭,也得看我們同不同意。”

褚衛和同窗對視一眼,忍俊不禁。他們從讀書人身邊走過,前方幾個小童舉著糖葫蘆熱鬨地跑來跑去,此情此景,同窗突然歎了口氣。

“我才是淺薄,”同窗寂寥道,“明明最好的大恒就在眼前,最好的君主就等著我為其效力,我卻瞎了一般,隻被大恒之內的不安定給迷了眼。”

同窗苦笑,“我所擔憂的大患,甚至在我還對其還了解的不清不楚之前,已經被朝廷解決了。”

褚衛勾唇,笑了。

前些時日數月之間的忙碌,他自然知曉朝廷做了多少事,但同窗不是官身,自然糊裡糊塗了。他的目光在周圍略過,看著這安定的百姓生活,心中感慨良多。正在這時,同窗說話了。

“我也想做官了。”

他字正腔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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