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正彎腰給顧元白掀起車簾的薛遠一頓,瞬間抬頭,銳利視線朝著和親王而去。

和親王目光晦暗,專心致誌地看著顧元白的背影,看了幾息之後,又像是幡然醒悟,神情之間閃過一絲掙紮,他倏地偏過了頭。

薛遠眯起了眼。

和親王的名聲,薛遠也曾聽過。

皇家的血脈,以往在軍中領兵的人物。薛遠因著同和親王的年歲相仿,也曾經被不少人拿著暗中同和親王比過。

隻是薛遠的軍功被壓著,被瞞著,除了少許一些人之外,和親王才是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天之驕子,就是這個熊樣。

薛遠審視地看著他,和親王看著顧元白的眼神,讓他本能覺得十分不舒服。

馬車啟行,顧元白將褚衛也招到了馬車之上,詢問他與西夏皇子之間的事。

褚衛知無不言,馬車進了皇宮之後,他已將事情緣由講述完了,猶豫片刻,問道:“聖上,這人是西夏的皇子?”

“不錯,”顧元白輕輕頷首,若有所思,“西夏是派了個皇子來給朕慶賀。”

褚衛也沉思了起來,顧元白突然想起,“那日你的同窗也在,據你所言,你同窗還會上一些西夏語?”

“他於四書五經的研讀算不上得深,卻懂得許多常人不懂的學識,”褚衛坦蕩道,“除了西夏語,大越、遼人的語言我這同窗也略通幾分,他曾走過唐朝陸上絲綢之路,據他所說,他還想再見識見識廣州通海夷道。”

廣州通海夷道便是尋常所說的海上絲綢之路,是東南沿海之中通往印度洋北部諸國、東南亞和紅海沿岸等地的海上航道。

顧元白聽完這話,有些感慨,“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不錯。”

說完了話,馬車也剛好停了下來。顧元白下了馬車,瞧見薛遠也跟進來了之後,才猛然想起他現在還是殿前都虞侯的職位。

顧元白暗暗記得要給他調職,便繼續同褚衛說道:“那你可走過陸上的絲綢之路?”

“未曾,”褚衛神情之間隱隱遺憾,“唐朝安史之亂後,吐蕃、回鶻、大食由此而起,陸上絲路因此而斷,可惜見不到昔日的繁華景象了。”

他說完後才想起麵前的人是大恒的皇帝,褚衛抿直唇:“聖上,臣並非有不恭之意。”

“朕知道,”顧元白笑了笑,“與褚卿一般,朕也覺得倍為可惜。”

褚衛聞言,不由勾唇,輕輕一笑了。

他知曉自己的容顏算得上出眾,因此這一笑,便帶上了幾分故意為之的含義。褚衛微微有些臉熱,他不喜出眾皮囊,可如今卻用自己的皮囊做上這種事,他也不知為何如此,隻是在聖上麵前,就這麼不由自主的做了。

他笑著的模樣好看極了,容顏都好似發著光,顧元白看了他兩眼,不由回頭去看看那瘋狗,可是轉身一看,卻未曾見到薛遠的影子。

“人呢?”納悶。

人褚衛都笑得這麼好看,薛遠都不給一點反應的嗎?

田福生笑道:“聖上,薛大人說是準備了東西要獻給聖上。”

顧元白無趣搖頭轉回了身,在他未曾注意到的時候,褚衛臉上的笑容僵了,過了片刻,他緩緩收斂了笑。

今日是休沐之日,顧元白帶著褚衛進了宮才想起這事,但等他想放褚衛回去的時候,褚衛卻搖了搖頭,“聖上,臣曾經讀過一本有關絲路之事的書籍,若是聖上有意,臣說給您聽?”

聖上果然起了興趣,擱下了筆,“那你說說看。”

褚衛緩聲一一道來。

他的聲音溫潤而悠揚,放慢了語調時,聽起來讓人昏昏欲睡。聽著他念的滿嘴的“之乎者也”,守著的田福生和諸位侍衛們都要睜不開眼了,更不要提顧元白了。

等薛遠胸有成竹地端著自己煮好的長壽麵滿麵春風地走進宮殿時,就見到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一眾侍衛,他問:“聖上呢?”

侍衛長勉強打起精神:“在內殿休息。”

薛遠大步朝著內殿而去,輕手輕腳地踏入其中,便見到聖上躺在窗前的躺椅上入了睡,而在躺椅一旁,站著的褚衛專心致誌,甚至出了神地正在看著聖上的睡顏。

兩個人相貌俱是日月之輝,他們二人在一起時,容顏也好似交輝相應,無論動起來還是不動,都像是一副精心製作的工筆畫,精細到了令人不敢大聲呼吸,唯恐打攪他們一般的地步。

窗口之外綠葉飄動,蝴蝶翩然,也隻給他們淪落成了襯托的背景。

薛遠看了看碗裡清湯寡水的麵,突然一笑,他退了出去,將這碗麵扔給了田福生。

田福生道:“這是?”

薛遠:“倒了。”

田福生訝然,薛遠卻慢條斯理地放下了先前煮麵時挽起的袖口,再次踏入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