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直到下午,也沒有等到召見。
江善善的笑意亦漸漸消失。
蕭檀君撚了顆梅花糖糕喂進嘴裡,說:“你心急什麼?皇上就算想見你,他又豈是那般沉不住氣之人。晚宴時定能見到的。”
江善善這才又笑道:“檀妹,瞧你說的,我哪有心急了?”
蕭檀君轉過頭,為對方的強要麵子略一撇嘴,不再說話。
晚宴留下的都是權力核心圈子中的人家,陸家還排不上號。因此,午膳過後,陸蒔蘭便隨自己的父親先離開了肅國公府。
陸蒔蘭這會兒已全然清醒,她本就隻告了半天假,便與父母道彆,自己一個人回了都察院。
她一回署房,就開始草擬副都禦史交辦的巡審新章程。
這時,她的副手吏員聶書雲端著個書簍子走了進來,道:“陸大人,你看看,嚴大人這幾本放在經曆司的書還要留著麼?”
陸蒔蘭接過聶書雲遞給她的書簍,挨本翻了翻,中間掉落出一封信來,陸蒔蘭自是打開了紙箋,一看內容,卻是如墜冰窖,渾身發寒。
這封信,竟與她收到那封還鎖在匣子裡的恐嚇信如出一轍。
同樣是朱砂緋紅,字跡潦草張舞,如血跡拖曳,叫觸目驚心。連謾罵的內容也是一樣。就像是一封信同時抄錄兩份。
唯一不同的,僅是兩封信頂角的時間。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嚴嶼之那封信落的時間,正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三月初九,而她那封信的時間,落的是四月初九。
四月初九,暫且未到。但今天已是三月十六,也快了……
陸蒔蘭慢慢平複著呼吸。
也就是說,她收到這封信時,那個時候,就有人決定要殺她與嚴嶼之了。但那時,她才初回京城,到都察院報道不過幾天。
短短幾日內,她和嚴嶼之為何會一起被人列入殺戮名單。還以這樣的方式告知他們兩人?
要知道,她和嚴嶼之從前從未合作過任何一件案子。就是說,他們不該有共同的仇人。何況是這般要殺身之命的仇人。
不過,那倒是證明嚴嶼之的死,完全與那江善善和蕭檀君無關了。
聶書雲看著她,問:“陸大人,你怎麼了?人不舒服?”
陸蒔蘭看看對方。這是一個相貌普通,偏於清秀的青年,隻是個貧寒的吏員,也幫不了她。為了不讓對方也卷入危險,便說:“無事。你先下去罷。”
聶書雲擔心道:“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陸蒔蘭道:“可能這兩天有些累了。好了,你先出去罷。”
對方這才出去了。
陸蒔蘭獨自坐了一會兒。她絕不能死,哥哥的死因尚未找到,她怎麼可以死掉。四月初九麼?她垂著眼想。
坐以待斃不是陸蒔蘭的性格,她既然能從一個小女孩女扮男裝十年,到一步步進了都察院,她的心誌自然不似外表所表現的柔弱。
陸蒔蘭站起身來,先回家取了自己那封信,隨即又拿著兩封信去了趟刑部。
這般來回,等她做完手裡的事,天色已晚。今日她便沒有去為霍寧珘譯書。
直到第二日傍晚,她又如約來到長驍侯府。
霍寧珘今日倒是在府裡,到了夜深的時候,男人如第一次般踱步到了陸蒔蘭房裡,翻看她今日的譯卷。
對方倒是悠閒得很,依舊是那把梨木椅,也依舊是坐在書案側麵,連坐姿都是十足的慵懶。
陸蒔蘭看了一眼霍寧珘的側影。她卻覺得自己近來有些厄運纏身,收到那樣的信不說,還喝點酒也出疹子。
而現在……整個人更是不舒服。可能是因為昨夜沐浴後頭發未乾,也可能是近來太累,心理上亦承受著更多。她白日便覺嗓子有些乾啞,現在竟像是發熱了,一陣眩暈忽地襲來。
什麼叫做禍不單行,陸蒔蘭今日是徹底領悟。
霍寧珘便感到一隻柔軟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但也隻是觸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的,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