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衝鄴又問:“槿若問江家做什麼?”
陸蒔蘭便說:“是這樣的,江大將軍所帶的鎮南軍,風紀極好,臣便想向他討教討教,是如何抓的軍隊反腐。可臣的分量不夠,貿然找上門去,江大將軍可能未必會接見臣。不知皇上能否幫臣引薦一二?”
江照英在京中應當待不了太久,陸蒔蘭知道,自己得抓住機會。
“當然可以。”蕭衝鄴笑道:“江照英這幾日不在京中,等他一回京,朕就給你安排,可好?”
“好。”陸蒔蘭亦笑道:“多謝皇上。”
蕭衝鄴看著陸蒔蘭的笑意微微失神,突然握住她的手,道:“槿若,你很久沒有這樣對朕笑過了。”
陸蒔蘭身體微僵,也不好做得太突兀,等蕭衝鄴握了一會兒,才努力抽了回來。
其實,自從蕭衝鄴上次有過激的舉止後,再也沒有過出格行為。但陸蒔蘭也不知為何,就是不大能接受回到從前與他那樣兄弟般的親密。
陸蒔蘭嚴守禮法,不能輕易直視天顏,自是看不到蕭衝鄴目光是如何打量她全身,不願移眼。
***
霍寧珘第二天才從京畿大營回來,他先在侯府處理完積壓的折子,接著便去了都察院。
馮征昊將霍寧珘迎入署房,彙報完這幾日公務。他便指著跟在身後的一名容貌端正的年輕人道:
“首輔,陸槿若昨日領了新差使,最近都不在都察院,以後,便由這位周卓青周禦史來協助您。”
周卓青立即上前道:“下官周卓青見過首輔。”
霍寧珘提筆寫批示的手微微一頓,擱了筆,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周卓青,淡淡嗯一聲,讓他暫時退下。
霍寧珘這才問馮征昊:“陸槿若領了什麼新差事?”
“回首輔,是這樣的,在國子監巡視的那位王禦史,近來生了急病,陸槿若是去頂替那人,將巡學工作收尾。”
畢竟霍寧珘也沒有點名要過陸蒔蘭作為近侍,馮征昊可沒想過這位首輔居然是非其不可。
霍寧珘沉默下來,有一會兒沒有說話。
馮征昊忽地反應過來,簡直想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他怎麼越混越回去了,連官場上最基本的都忘了。既然先讓陸槿若協助首輔,那突然調他做彆的事務,怎麼也得經過首輔的同意才是!
霍寧珘倒是沒有立刻追究馮征昊,而是問:“是她主動請纓,還是你提出安排的?”
“回首輔!是陸槿若主動請纓!”馮征昊可沒有說謊,的確是陸蒔蘭主動提出的。
霍寧珘有一會兒沒說話,清雋的麵容上,露出一絲格外複雜的神色。
馮征昊便道:“首輔,下官立馬派彆的禦史去做巡學收尾!明日便叫陸槿若回來。”
“不用。”霍寧珘淡淡道。雖然想讓陸蒔蘭就待在都察院裡,但他沒有在政務安排上朝令夕改的習慣,當然,對下屬的要求也一樣。
回侯府的馬車上,霍寧珘吩咐藺深:“叫陸槿若今晚到侯府一趟。”國子監反正也在城裡,陸蒔蘭總要休息。
晚些時候,藺深卻回稟:“首輔,陸禦史稱家裡有急事,今晚必須處理。所以……”
第二日,霍寧珘又派人約了陸蒔蘭一回,她這次推說身體不適。
藺深將話帶回給正在看雲南戰報的霍寧珘時,簡直不敢看自家七爺的表情。
霍寧珘將戰報輕擲在桌上,哪裡還不明白……陸蒔蘭這是在躲他。
上次,他送了那藥膏給她,就嚇到她了?那她以後要怎麼辦?他其實已經很克製,沒有對她真的做什麼。
若是陸蒔蘭足夠了解男人,她便不該在霍寧珘剛對她宣示所有權的時候,便避開對方,想要逃走。可惜陸蒔蘭雖然扮成男人,但對於男人的心態,實在不懂。
***
直到幾日後,謝遇非派人來約陸蒔蘭一起用晚餐。
到了那處叫“十裡綾”的酒樓,她才發現,謝遇非不止約了她,還約了霍寧珘、鄭興奎等人。近來謝遇非都是與她單獨聚會,她倒沒想到今天有五、六個人。
陸蒔蘭微怔後,看了看霍寧珘,立即上前行禮,道:“首輔。”
霍寧珘隻看她一眼便收回視線,麵上半分心思也不顯。
大家見到陸蒔蘭,倒是都很熱情,紛紛叫道:“槿若來了,快來坐,來坐。”
等眾人酒過三巡,霍寧珘突然起身,經過陸蒔蘭身邊時,低低道:“出來。”
陸蒔蘭聽清了,她想了想,知道首輔怕是看出她在躲他。猶豫片刻,隻好起身出去。
他們是在三樓用餐,霍寧珘穿著一身圓領燕絲袍,身姿挺拔地站在雕花木欄旁,簷下燈籠的輝光傾瀉在他身上,令他的發絲也似染著光暈。男子的那張麵容,無論看多少次,都會感歎上天真是極其偏心。
尤其是側臉冷雋的線條,薄紅的唇,令正好送酒經過的侍婢看得緋紅著臉,險些打翻手中的漆盤。
陸蒔蘭此時卻無心欣賞這可堪入畫的美景,因為霍寧珘朝她走過來了,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陸禦史近來都忙得很,今日倒是有空了?”霍寧珘就如閒聊一般,很是溫和。
陸蒔蘭斟酌著道:“嗯,下官家中近來的確諸多事宜,抽不開身,還望首輔體諒。”
他走幾步,她便也跟著退。陸蒔蘭很快發現自己無法再退,霍寧珘定定站在她麵前。
“首輔……”陸蒔蘭剛叫出這麼一聲。
霍寧珘已一手掐著她細軟的腰,一手推開她身後房門,將她迫進了這間無人的廂房裡。
陸蒔蘭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門又啪地合上,而她的後背已抵上槅扇門。
這間房裡沒有客,店家也就沒有點燈,全靠廊上的光從槅扇照進來,因此屋內十分昏暗。
她靠著門的身體開始輕顫,昏暗中聽到霍寧珘漫不經心的聲音,要比平時喑啞幾分:“真有這樣忙?陸禦史的臉這樣紅,心跳這樣疾,我瞧著,多半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