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蘭彆開臉,慢慢道:“你先出去罷。我想先一個人靜會兒。”
陸槿若隻好先退了出去。
***
陸蒔蘭摸了摸自己頸項的假喉結,發現那小結子不見了。她這才知道,祖父與哥哥的易容手法如出一轍。都很高明,看來是受過異人指點。
她知道,自己的突然失蹤,怕是會讓阿眸擔憂著急了。
她已察覺到,那李參將恐怕設了陷阱想害她,特地沒有往對方派來的人指的路上去,正準備等首輔出海回來,就向他稟報情況,卻是突然被哥哥帶走。
想到霍寧珘,陸蒔蘭蹙了蹙眉,一瞬之間,心下有些茫然。也不知,他發現她不見了,是不是會焦急。
但她又想了想,發現她其實還沒有見過首輔焦急的樣子。哪怕是他在……逗弄她的那種時候,他也是從容不迫的。
還有謝三哥,皇上,他們可能都會找她吧,但找不到人,也隻能作罷。總不可能為了她,還耽誤帝駕,國朝之事千頭萬緒,也經不起耽誤。
而她實在對穿裙子感到不適,看了看屋內,沒有找到衣物,便拉開房門,想先找陸槿若要回自己的男裝,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卻發現,二樓走廊上空無一人,倒下樓下有人守衛,陸蒔蘭這才發現,這個小院子似乎都被哥哥包下來了?
這些天來秋雨連綿,偶見雨停,天色亦是灰沉沉的,不見天光。今日更是雨水不絕。陸蒔蘭看向院中,便見一道身影穿著墨藍細縐錦衣,從那雨中走來,似乎剛出去處理完事情。
身邊有人為那人撐著傘,因此,她看不清對方傘下樣貌,隻能看到那墨藍衣擺在風雨中輕舞,倒是往自己這樓上來了。
到了二樓,那男子徑直向廊柱旁的陸蒔蘭看來。便見其身形軒軒,眉目之間,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冷,生得風姿俊昳,目光卻沉銳懾人,暗如淵池。完美地將其勃勃的野心與一絲孤僻隱藏起來。
那個人卻是陸蒔蘭認得的,她愣了愣。
正是她的師兄裴夙隱,對方隻在四文館一年,但卻給了她很多幫助。她的恩師柳慎石,更是極為喜歡她這師兄。
裴夙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視線落在陸蒔蘭身上。她睡著的時候,柔和恬婉,如水之清淨。而醒來後……那靈動的眉眼,婀娜的身姿,便似灼灼蘭麗,即便不語,也似散發著溫溫的香,完全像是兩幅不同的畫作。
他不免想到……以前那些男子的衣裳,著實太委屈她了。
陸蒔蘭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裙子,腦中轟然。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繼陸槿若之後,她會見到另一個熟人。
陸蒔蘭瞬間生出個念頭,想裝作不認識這位師兄,至少不要在女裝的情況下與他對話,便不發一言,轉身就打算再進房間。
裴夙隱卻是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道:“師妹,我與阿槿是一起的。”
***
霍寧珘站在船艙窗前,凝目看著無儘翻湧的海浪。
雖然確定陸蒔蘭沒有墜海,但是,搜遍整個東津衛的營房和附近村落,都沒有找到人,也就是說,她是被外麵的人帶走了。
“七爺,帶走陸禦史的會不會是壽王?”藺深問。壽王蕭慈之前在京中稱病,不願車馬行轅,來這東津衛,但暗中會否出手呢。
霍寧珘則道:“蕭慈對她,不過是喜花賞色,沒有這樣上心,你何曾見他對她動過真?再說,蕭慈還沒有人不在,就不留下任何痕跡帶走人的能力。”
他很清楚,蕭慈心頭是有朱砂痣的,他的真愛另有其人,不可能做出擄走陸蒔蘭這等舉動。
霍寧珘又道:“去查陸家,從今起,派人嚴密監視陸伯爺那邊的動靜。”
“是,七爺。” 藺深便出去了。
他剛出來,就見外麵負責守衛的侍衛道:“郡主,您……?”
“我有事找首輔。”蕭檀君道:“是關於陸禦史的消息。”
侍衛請示霍寧珘,倒是讓她進去了。
蕭檀君看向窗前一身玄衣的霍寧珘,隻覺對方的容貌實是美玉無瑕,任何時候,都能令她目眩神迷。儘管他的態度輕慢倨傲,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她依舊迷戀得難以自拔。
明明之前被他當街落麵子,但很快又忘了那份難堪。霍寧珘的一切,哪怕隻是他隨意瞥來的一眼,也能令她麵紅心跳。
在霍寧珘難以捉摸的視線中,蕭檀君放下為他熬製的小盅雪耳湯,道:“首輔,找人歸找人,你也要注意身體。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陸禦史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