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1 / 2)

文工團的早飯算是軍區內頂好的,其他部隊禮拜一、三、五吃大菜包,禮拜二、四、六吃鹹菜配稀飯。

但文工團的文藝兵們吃菜包的時候運氣好,還能遇上那麼一兩個肉包,吃鹹菜的時候,也能挑出一兩塊肉丁。

到了禮拜天,那更是改良夥食,有米粒花卷兒、油條豆漿、清湯肉絲麵換著吃。

這對於許多鄉下來的文藝兵們來說,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好日子。

但像汪冬雲這樣的嬌嬌女來說,卻遠遠不夠。

因此,她坐在食堂角落裡,偷偷打開父親寄來的那罐麥乳精,也不泡水,直接一整勺地塞進嘴裡,嚼得咯吱響,奢侈得好多人都眼睛發直地望著她這邊。

看到時蔓揉著酸痛的脖子,正提著鐵飯盒打好早飯過來,汪冬雲趕緊招手,“蔓蔓,我在這。”

時蔓走過去,打了個哈欠。

她昨晚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看了一晚上藍皮本,熬得眼睛都紅了,全部仔細過了一遍,居然沒看到一個合她心意的。

看上去性格人品不錯的,家裡太窮,一堆兄弟姐妹嗷嗷待哺,見著就怵人。

又或者家境好的,身高卻差了點,性格似乎也不太討她喜歡。

汪冬雲關心地看著她,撕開一小包蜜餞果脯放到時蔓的白米稀飯裡,“蔓蔓,你多吃點這個,可甜了。”

飯桌上還有幾個女兵,平日裡也都“冬雲長冬雲短”的,都很眼饞汪冬雲手裡那點吃的。

這會兒看到汪冬雲隻給時蔓一人吃這麼珍貴稀少的蜜餞果脯,都羨慕不已地附和,“蔓蔓你快吃吧,彆愣神了,這個是不是配著比鹹菜好吃多了?”

當然好吃很多,她們的口水都快滴到時蔓碗裡。

時蔓也沒吃獨食,自己隻舀了一小碗盛出來,就把那份蜜餞稀飯遞還給汪冬雲,讓她給其他人分去。

“蔓蔓,你就吃這麼點兒啊?”其他人如願以償喝到蜜餞稀飯,甜得牙花子都笑出來,吸溜得呲啦響的同時,也不忘關心一下時蔓,“你待會兒練功肯定要餓的。”

時蔓托著腮幫子發愁,“心裡有事,吃不下。”

女兵們很難理解時蔓會有煩惱,“蔓蔓,你這麼漂亮,追求者比當年江隊長還多,你有什麼好愁的呀?”

大家都看到時蔓最近常捧著的那個藍皮本,裡頭全是可供挑選的對象,不知道多少女兵都羨慕死了。

她們長得清秀的,最多也就有那麼兩三個追求者,並且有可能是什麼歪瓜裂棗。

但時蔓卻有幾十個,還是經過梅姐篩選出的優質追求者!

“蔓蔓,你要是發愁,我們可以幫你挑呀。”飯桌上的幾位姐妹都很踴躍。

“嗯嗯,首長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汪冬雲也熱衷起來,想湊熱鬨。

時蔓想了想,也成,見還沒到練功時間,索性在飯桌上攤開她快翻爛的那個藍皮本。

“咱們幾個一起看看,但說好了,這上頭的名字和信息你們都彆傳出去。”時蔓囑托。

“當然的呀,誰說出去誰就不是好姐妹。”

“冬雲再也不給她分好吃的了。”

“嗯!”汪冬雲也點頭,眸子亮晶晶地看向那藍皮本上的名字,比她自己選對象的時候還要用心認真。

幾個擠在一塊的腦袋忽然沉默,惹得姚文靜她們五隊那邊都使勁兒好奇地往這邊看。

不少人由衷羨慕,“時蔓好幸福啊,長得那麼漂亮,跳舞又厲害,聽說好多乾部子弟都想娶她呢。”

唯獨姚文靜冷眼看著,露出輕蔑眼神,破罐子破摔之後,她就再也懶得偽裝,對時蔓敵意十足。

她就是想不通,明明她比時蔓那個嬌氣鬼更肯吃苦,比時蔓那個矯情樣子要踏實得多,憑什麼任何好事都是時蔓得了,就是沒人能看到她的優秀?

……

這邊汪冬雲幾人把藍皮本粗粗翻了一遍,然後集體異口同聲地歎氣。

“看起來好像都還不錯。”

“但又似乎差了點什麼……”

不止是她們,梅姐也是這樣覺得。

所以把這些追求者們登記到本子上,她就開始棘手,不知該優先給時蔓介紹哪個。

忽然,有人一拍腦袋,靈光閃過說:“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了!”

大夥兒都齊刷刷看向她。

她挺起腦袋說:“因為這些人比來比去……都沒淩副團長的條件好呀!”

這話一出,再次陷入集體的沉默裡。

確實……大家看藍皮本時,都會不自覺地將對方與被時蔓拒絕的淩振相比。

都想著,時蔓連淩振都拒絕了,那肯定是要找個比淩振條件更好的。

可實在找不到呀。

汪冬雲和時蔓關係最親近,她軟聲勸道:“蔓蔓,要不你還是和淩副團長……再處處?”

“是啊,淩副團那麼高,那麼俊。”

“還是最年輕的副團長,以後多有出息啊。”

“他就一個人,你嫁到他家就是你當家作主,上頭沒有長輩,多舒服。”

姐妹們七嘴八舌地勸著,時蔓卻不能說出那糟心的夢境來。

是是是,淩振什麼都好,可她就是和他過不到一塊去,這就不好。

時蔓閉了下眼,等大家都停下來,她能插話進去了,立馬說:“我和淩振不適合。”

一句話就讓姐妹們無話可說,大家再次陷入一片挑花了眼的沉默中。

等到看見江蘭芳遠遠走過來,似乎是要催大家去練毯子功了。

有人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對時蔓小聲說:“蔓蔓,你可千萬彆學江隊長。”

另一人也想起來,連忙附和,“是啊,江隊長就是太挑了,挑到現在都沒嫁出去,追她的人都結了婚了,就她現在還單著呢。”

江蘭芳算是一分隊裡資曆最深的,年紀二十一,在這群十七八歲甚至更年輕就進了舞蹈隊的女兵們眼裡,已經是老姑娘了。

時蔓可聽不得“老”字,她收起藍皮書,一邊往大練功室走,一邊和汪冬雲咬耳朵。

“冬雲,我想通了。”

大不了就是放寬一點要求。

隻要不讓她那下場淒涼的夢境成真,怎麼都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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