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麼說,什麼事都不能高興得太早呢。
時蔓剛對那夢境信心滿滿的宣誓完,正洗澡衝著水,忽然感到一陣腰酸。
她揉了揉腰,忽然有了一陣不太好的預感。
緩緩低頭一看……果然……
汨汨血絲混在水中,打著轉兒,被水流衝遠。
回過神來,小腹間傳來一股更劇烈沉悶的扭痛。
時蔓頓時知道糟糕了。
她那些搖旗呐喊要與夢境戰鬥的心思全部消停下來,隻想老老實實躺到床上去閉上眼休息。
越來越覺得難受。
難道夢境裡的有些事情既然預示了會發生,就注定要發生,無論如何都逃不開?
就像今天這事兒。
時蔓的好事從她十三歲到現在,一直都很規律,標標準準的二十八天,不早也不晚,沒出過一點差錯。
所以這忽然就提前了半個月,真的很匪夷所思。
因為難受,時蔓腦袋被水汽蒸得暈乎乎的,她強撐著洗完澡,穿戴好,就僵著四肢躺倒在床上。
被褥嶄新的棉花味道盈在鼻尖,時蔓將半張臉都埋起來,蒼白的嘴唇也掩在其中。
淩振正要去洗澡,他剛拿起乾淨的白背心和四角內褲,進浴室前下意識看了眼時蔓,腳步忽然停住,察覺出有些不對勁。
他走近床邊,果然看到時蔓的鼻尖沁出汗珠,眉心緊緊皺著,他輕輕扯了扯她的被子,露出她下半張臉,正咬著蒼白的唇。
她這個樣子,淩振太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都不必問,而且看時蔓也知道她沒力氣回答問題。
淩振放下衣褲,直接去了樓下廚房。
雖然是新家,但幸好淩振未雨綢繆,家裡的東西都置辦得齊全。
廚房裡的米麵,蔬菜,還有糖之類的副食品都很齊全。
甚至糖也分了白糖和紅糖,在不同的紙袋裡裝著。
淩振取出一把紅糖,和暖壺裡倒出的熱水一起摻到茶缸裡,攪到融化,又切了兩片薑進去燜泡一會兒,再撈出來。
泡好紅糖薑茶,淩振上樓端給時蔓喝。
一句話都沒說,他默默把茶缸放在時蔓那邊的床頭櫃上。
等到時蔓聞到空氣裡的薑和糖香味,注意到這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茶時,淩振早已經到浴室裡洗澡去了。
時蔓揚了揚眉,聽著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又看向床頭的紅糖薑茶。
和夢境裡淩振給她泡過的一模一樣。
她沉思幾秒,端起紅糖薑茶,抿了一口。
很辣,很甜,燙呼呼的,好像一下子驅散了身體裡肆虐的寒意,也和夢境裡沒有差彆。
時蔓小抿了一會兒,腹部傳來的那股難受勁兒小了許多。
她眉心也隨之舒展開來,有了力氣腦子重新轉動起來,便開始覺得奇怪,淩振怎麼會知道泡紅糖薑茶。
沒想到淩振不止會泡這個,等他洗完澡出來,他又下樓,從暖壺裡渡了一壺滿滿的熱水裝進家裡的熱水袋中,拿到了時蔓的被窩裡。
熱水袋也是嶄新的,還散著塑料皮子的味道,淩振從來用不上這些,顯然也是給時蔓準備的。
時蔓發現,淩振真的跟夢境裡的太不一樣了。
以前她沒和淩振像現在這樣親密接觸過,所以沒發現他居然懂這麼多。
會給她煮紅糖薑茶,給她暖肚子,還知道她怕冷,走過來將被子捂得緊了又緊。
總之,一副特彆熟練的模樣。
這讓時蔓不由狐疑地看著他。
時蔓性子直,在他洗完衣服重新走到床邊來檢查她的熱水袋溫度時,她便忍不住問:“淩振,你還照顧過其他女孩子嗎?”
“……”淩振手指一滯,忽然伸手把電燈拉了,掀起被子上床。
時蔓感受到被窩裡鼓進了一陣涼涼的風,但淩振很快將被子捂緊,嚴嚴實實的,隻讓她覺得被子裡多了一個大火爐。
“淩振?”她在黑暗裡出聲,嗓音很輕,但有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定,“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知道弄這些?”
“……”淩振轉了個身,背對著她,良久才冒出悶悶的一聲,“睡覺吧。”
這熟悉的三個字,仿佛從夢境裡穿梭出來,砸在時蔓腦袋上,頓時把她氣得不輕。
這久違的心塞的感覺,打了時蔓一記悶棍。
這是淩振慣用來逃避問題的方法,他不想回答的,不想麵對的,就會這個死樣子。
夢境裡,時蔓不知道在多少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聽到這三個字。
她發脾氣,他會這麼說。
她鬨離婚,他也會這麼說。
甚至她說了一大堆話,他答不上來,也隻會這麼說。
胸悶的感覺湧上來,時蔓在黑暗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氣不過,直接把肚子上的熱水袋往他後背一扔,生氣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淩振顫了下睫毛,屏著呼吸,知道她這矯情精又開始鬨騰了。
他隻好重新轉過身時,腦袋墊在枕頭上,黑漆漆的一雙眸子在夜色裡望著時蔓。
薄薄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她白淨的臉龐上。
他能看到時蔓柔嫩可破的肌膚,她挺翹的鼻梁,還有她怒目圓瞪著自己的眼睛。
那麼亮,鮮活明豔,比寶石還要漂亮。
淩振不知道多久沒靠她這樣近了。
即便她是在生氣地瞪著自己,他也覺得開心。
失而複得的珍惜喜悅像好不容易把易碎的玻璃重新拚湊成精美的樣子。
他甚至害怕碰一下,怕它碎了。
他直直地望著時蔓,不由開始發愣,思緒飄遠,又被時蔓掐回來。
“淩振!你沒長耳朵是不是?”時蔓伸手過來掐淩振的腰。
她夢境裡和淩振在一張床上躺了那麼多年,所以除了剛剛他鑽進被窩裡有些不適應外,現在和他靠這麼近也仍然覺得很自然。
淩振不怕被掐,他隔著腰間薄薄的衣料感受到時蔓的手冰冷,便反手握住了她柔若無骨的手。
時蔓本來就氣,掐淩振的腰發現全是精壯腹肌反倒掐得她手疼時,更氣。
現在被他握住不能動彈,就更更更生氣了。
她另一隻手在被窩裡摸了幾下,將淩振給的熱水袋徹底扔遠,“彆抓著我,你轉過去睡。”
誰知淩振一點兒都不聽她的話,根本沒有轉過去,反而得寸進尺,單手攬住她,將她圈在懷裡,圈得緊緊的。
“你乾什麼?你鬆開!”時蔓扭了兩下,冰冷的手腳因為緊貼著火爐似的淩振而迅速溫暖起來。
小腹的隱隱作痛好像徹底消失了,但時蔓仍然蹙著眉,“淩振,我剛嫁給你你就開始欺負我了是吧?”
“……不是……”淩振被她這話嚇得不輕,都知道他多難才讓她點頭同意嫁給他,哪能欺負她。
可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著急的灼熱呼吸全噴在時蔓脖頸,“我……”
他隻是看時蔓冷得嘴唇都發白了,渾身冰涼,才想著先幫她暖一暖。
雖然是出於這樣的好意,但淩振很難說出口。
他這人就是這樣,總覺得對人的好如果說出來,就抱有太強的目的性,反而顯得不是真想對她好,而是有所圖似的。
所以,他說不出來。
淩振一聲不吭憋著,時蔓卻已經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畢竟都在被窩裡,兩人又貼的那麼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她在夢境裡經驗豐富,自然清楚那是什麼,所以頓時覺得圈住她的“火爐”更熱了,都快把她燒起來。
時蔓的呼吸也漸漸變得灼熱急促,纖柔手掌沒力氣的象征性推了淩振兩下,趕緊告訴他,“今天不行的。”
說著,她怕他不知道,又補充道:“來好事的這幾天,不能做那種事。”
“……”淩振這下頭更大了。
他經曆過上輩子,當然知道不能,也沒打算那個她。
隻是淩振血氣方剛,她又亂扭,有反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彆說這輩子,上輩子嘗過她的滋味後,隻要想起她或是看見她,身體和心裡都會瘋了一般想要她。
能冷靜自持,全靠他驚人的控製力。
可現在,已經隔了一輩子那麼久,重新將她抱在懷裡,他那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全都爆炸,每一處都在點燃著,根本壓製不住。
“嗯。知道。”淩振悶聲回著,聲音裡的克製壓抑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