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一狗子他大哥帶著那小男孩紮進淩家溝後,一狗子就一直在外頭等。
可他等啊等,等到自己餓得褲腰帶都係不上了,也沒等到大哥出來。
意識到不對勁兒的一狗子,咬咬牙,狠狠心,也闖進了淩家溝。
淩家溝的森林很茂密,一狗子在裡麵迷了路。
他走著走著,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卻見到了讓他聞風喪膽的一幕。
他見到了從未見過的龐大狼群,那數目,密密麻麻的,簡直快嚇尿他。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見到狼群裡還有一個小男孩,正光著身子跟在一隻狼後麵跑。
這太匪夷所思了,一狗子嚇得瞪圓了眼,使勁兒揉,反複確認。
再然後,他就趕緊撒丫子跑了。
幸好狼群沒注意到他,也可能是注意到他卻懶得理他,它們在往相反的方向跑。
一狗子膽兒都快破了,一路踉踉蹌蹌,根本不注意看路,最後忽然被什麼東西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他正想破口大罵,可定睛一看,魂都要飛出去。
將他絆倒的不是什麼彆的東西,而是……他大哥的屍骨。
已經被狼吃得不成樣子,隻有那幾塊爛布條,還有一旁散落的那塊古玉,讓一狗子能認出來。
這曾是他那位威風凜凜,在附近十裡八鄉稱王稱霸的大哥。
再厲害的人物,也抵不過狼群的圍剿。
一狗子眼眶濕潤,也顧不上害怕,刨了個坑把他大哥埋好,這才握著那塊古玉失魂落魄離開了淩家溝。
“肯定是我大哥在天之靈保佑我。”一狗子緊緊捏著那塊古玉,感慨道,“我進去的時候根本找不著道兒,都蒙圈了,但出來的時候卻一下子就出來了,連根狼毛都沒碰上!”
一狗子懷念又感激地望著那塊古玉,喃喃道:“大哥……我現在也有出息了。看到這女的沒?我把她賣了就能發大財了。”
一旁的時蔓清清嗓子,輕聲問:“那你這玉還賣不賣?”
一狗子回過神,把玉遞給時蔓,“當然賣,你快給我看看,到底能值多少?小心點,彆給我磕壞了。”
能發兩筆大財當然比發一筆大財要更好。
什麼?說這古玉是大哥留給他的,不能賣?
一狗子表示:兄弟情在心裡,永遠記著呢,和玉沒關係。
“這玉是你大哥家祖傳的?”時蔓研究一會兒,抬頭又問。
“哪能啊,我大哥祖上也在這山溝溝裡,哪能傳下來這麼好的玉。”一狗子反正老底兒都掏了,也不在乎多說兩句,他擠眉弄眼的,“當然是從那拐的小男孩身上扒拉下來的。”
“是後來你看到在狼群中間門的那個小男孩?”時蔓詫異地張大嘴。
“可不是嘛,我就說那小男孩有點邪乎。”一狗子嘟囔著,催促時蔓,“你能不能趕緊的?”
時蔓握著那塊玉,心裡想著這趟來的收獲出乎意料的大。
不過還有最重要的,“那小孩你們是從哪裡拐來的,還記得嗎?”
一狗子懷疑地看著時蔓,“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你到底是看玉的還是打聽那小孩的?”
時蔓笑了笑,“一狗哥,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要知道那小孩的家庭背景,才能追溯出這玉的曆史啊,祖上越是有王公貴族的啊,這玉就越值錢。”
被時蔓這笑容一照,一狗子又什麼怨言都沒有了,他想了想,如實說道:“估摸著也出不了什麼王公貴族,就咱隔壁縣城的,你說能金貴到哪裡去?是吧?”
“說不準,你們隔壁縣?安縣?那兒我得翻翻史記,看那裡有沒有出過什麼大人物……”時蔓思忖著,回過頭問,“對了,那小孩家姓什麼啊?”
“我哪知道啊!我大哥去拐的,我就記得那小孩啞巴似的,不會說話,大哥還擔心這麼俊卻賣不了一個好價錢呢。”一狗子不耐煩地撓撓頭,催促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話把這玉給我。”
到了時蔓手上的東西,尤其是和淩振有關的,怎麼有還回去的道理。
時蔓拿著玉的手往回一縮,忽然伸手指道:“誒,一狗哥,你看那是什麼?”
夢境裡,時蔓曾經因為淩振太難懂,所以特意去了解過狼的習性。
她一直很想知道,淩振總是那個死樣子,是不是因為和狼群待久了,所以才與正常人差那麼遠。
後來時蔓越了解,才發現淩振身上真是有很多像狼的地方。
他的適應能力很強,性格裡有著勇往直前的堅定魄力。
一到晚上的精力總是很充沛,嗅覺、聽覺和視覺都非常靈敏。
身體素質也十分強健有力,擁有決策的智慧,適應能力也很強。
就連那雙眸子,也如狼的眸子一般,格外具有敏銳感與震懾力。
時蔓常扶著腰,怪他的耐力也那麼驚人。
可遺憾的是,她即便弄懂了狼的習性,卻還是無法和淩振好好相處。
她能理解他改不了的那些習慣和本性,但她依舊受不了他。
所以夢境裡和他離婚是必然的,即便她也努力過,但沒用。
隻是沒想到那些沒用的付出到了淩家溝後,卻派上了用場。
剛剛時蔓在一狗子去打水的時候,就已經偷偷布置了一番,趕在一狗子回來之前再乖乖坐好,不讓他發現她動了手腳。
現在,故事聽完,她就不好意思要開始過河拆橋了。
時蔓握緊那塊玉,臉色一變,另一隻手指著不遠處。
她詢問一狗子那是什麼的地方,赫然是一堆淩亂的狼爪腳印,完全看不出來是人為弄出來的。
一狗子順著時蔓的手指一看,瞬間門嚇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狼、狼的腳印?!”
時蔓故意道:“一狗哥你彆怕。說不定隻是以前留下的,這兒哪有狼的影子啊。”
“噓!”一狗子鄭重地豎起手指,“你小聲點!彆把狼引來了!它們精著呢!”
自從十一三歲見過那麼恐怖的狼群,早已經在一狗子心裡留下重重陰影。
他彆說見到狼,就是看到狼的腳印都直打擺子。
時蔓不以為意,“一狗哥你這膽子也太小了,還拐賣人口呢,連狼都怕。”
“我怕?誰說我怕了!”一狗子的音量加大幾分,“我這隻是惜命!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拐賣人口又不會死!”
一狗子抖著顫音,觀察著那個腳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這腳印好像是剛留下沒多久的,狼群就在我們附近!”
時蔓微皺眉,“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這城裡姑娘什麼都不懂。你都沒見過狼吧。”一狗子拍著大腿哭喪著臉,“完了,那狼群現在不知道躲哪兒盯著我們,死定了死定了。我這命怎麼這麼慘啊,都沒深入淩家溝,怎麼就遇上狼群了?看這些腳印還都是凶悍的大野狼!”
一狗子眉毛眼睛全耷拉著,欲哭無淚。
他好像回想起了當年的狼群,離他那麼近,他能看到每一隻狼身上的狼毛,清晰、根根分明。
還有那個奇怪的小孩,也正雙眼空洞地看著他。
一狗子快要暈厥過去,自亂陣腳,急得站起來,像熱鍋上的螞蟻圍著一棵樹拚命地轉,不停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時蔓忍著笑,繃住不笑出聲,欣賞著一狗子的慘樣。
可惜還在遠處的淩振聽不到一狗子的碎碎念。
他正皺著眉,疾行在樹林之間門。
鐘臨都快跟不上他,“團長,你的腿腳還沒好利索,怎麼能這麼快啊?”
淩振隻好停下等他兩秒,神色著急又無奈,抵眉道:“去晚了,她嗓子都得哭啞。”
……
這邊。
時蔓隻是做了幾個假的狼腳印嚇嚇一狗子,想伺機找機會逃跑。
誰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在她這兒就上演了。
不遠處,傳來狼的嚎叫聲。
緊接著,有狼群從四麵八方緩緩靠近,真把他們給包圍住了。
這些狼都很謹慎,走得非常慢,眼神裡充滿警惕,尾巴緊緊夾著,狼毛分毫畢現地豎起來。
這下都不用時蔓再想怎麼找機會跑了。
被嚇傻的一狗子直接扔下她,一話不說,拔腿就跑。
朝唯一一個沒有狼群靠近的方向,衝了出去。
他上次在淩家溝,遇到狼群也是這麼跑的。
但上次狼群沒有追他,這次狼群卻都跟在他後麵,像疾風一般追過去。
“救命啊!!!”一狗子慌不擇路,邊叫邊跑,完全把時蔓忘在腦後,也顧不上抓著她一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