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身上的水, 薑曜套了條睡裙，頂著用毛巾包著的濕發走出衛生間。
她也不急擦頭發，盤腿坐在床上, 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蹭蹭屏幕。
這是她這三個月來習慣要做的事情，回家洗完澡後就摸摸看不見的那張全家福, 心裡會很安寧。
照例摸完，她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正打算好好擦頭發, 門忽然被大力敲響了。
來人語氣慌張地隔著門板喊：“陽、陽陽姐，大事不好了——”
薑曜眉心一動，下意識以為是滅絕本又出現了, 畢竟如今再出滅絕本, 一死可就是好幾百人，無怪他們慌張。
隻是下一秒她又覺得不對, 門外的聲音她不熟悉，很顯然不是她手底下最親近的那批人, 而就算是滅絕本出現了, 也不至於其他人都來報信了，梅佩佩還沒有反應。
“我們被副本吐、吐出來了——”門外的人終於喊出關鍵信息。
下一秒, 披上長外套的薑曜打開門，漆黑的眼睛盯著二十出頭驚慌失措的青年。
“什麼意思？”
青年喘了長長一口氣，臉色沒有絲毫好轉仍舊白的嚇人, 從頭說起：“我們原本好好的在副本裡找線索，忽然白光一閃，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回到廣場了。不是我一個，是所有人，大家都回來了, 而且大家都說自己還什麼事都沒乾，沒找到生門也沒和副本裡的神有交集！我們隊長就第一時間安排我來找您了，哦對，傅隊那邊也被吐出來了！”
沒有人敢在她麵前撒謊了，這人說的是真的。
而如果是真的，是不是就代表……
“我知道了。”薑曜把門關上，聲音從門板後傳出，“等我換個衣服，跟你去廣場看看。”
在去廣場的路上，薑曜遇到收到消息趕來的梅佩佩，梅佩佩看到薑曜跟個陌生青年一起走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注意到薑曜濕漉漉的頭發，打了聲招呼又急匆匆走了。
除了薑曜剛出來的那個副本，其餘三個副本裡的玩家都被吐了出來，廣場上擠得滿滿當當，把原本就留在平安小鎮的玩家也吸引過來。
幾乎所有玩家在廣場齊聚，討論聲嗡嗡作響不絕於耳。
“故障了？還是那場比賽要來了？”
“不應該吧，現在到達開啟條件了嗎？怎麼也應該讓大家完成副本再出來吧？”
“或許不是要通關多少副本才開啟，而是多長時間開啟呢？從第三害出現到現在多久了，六周年？”
“六周年多了，肯定不是整天數。”
“麻了，給個痛快行不行啊，難道就讓我們這麼瞎猜？”
薑曜撥開人群，朝傅醒這個標杆走去，很快和所有身份夠格的玩家站到了一起，這次沒有通知的集聚竟比之前數次開會人數還要齊全。
“你們都是在副本裡忽然傳出來的？”一滴水順著額前的小短毛流淌過眉骨，在眼瞼上拐了個彎，順著臉頰往下滑，薑曜抬手抹掉水珠，看著眾人問，“都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
平安小鎮已經入冬了，白天還好，晚上的氣溫達到個位數，薑曜沒來得及擦的頭發讓人看著都覺得冷。
眾人不由往旁邊擠了擠，和她拉開距離。原本擠在一起的一堆人圍成一個圈，將冒著水汽的兩個人單獨隔在中間。
作為被隔離者的薑曜也微微側目，看向宛如從水裡剛爬出來，褲管都還在滴水的傅醒。
傅醒微微抬起麵具，倒出一些藏在麵具裡的水，沒事人一般開口：“已經確認過了，三個副本裡的玩家都沒有接觸到任何不同尋常的事物。”
他身上的水看似怪異，其實隻是副本地圖在遊輪上，而遊輪突遇暴風雨，他出去查看甲板情況的時候被雨淋濕了而已。
薑曜聽出他的意思，接道：“我在傍晚時通關出來，距離現在已經過了足足兩個小時。”
那就不是副本內的原因了。
眾人不禁想到那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的比賽，好久才有人開口：“所以，真是大限到了？”
未知的恐慌潮水一般淹沒整個平安小鎮，眾人默默等著，沒有一人離開廣場。
“陽陽姐！”梅佩佩氣喘籲籲地過來，手裡拿著兩條乾淨的毛巾，“快，擦擦頭發，彆凍到了。”
她分了一條給薑曜，一條自己拿在手裡。
“咱們一人一邊，擦得快一些。”
薑曜看了傅醒垂在身側白得詭異的手指，隨手把毛巾扔給他，然後接過梅佩佩手裡的那條。
“沒關係，我自己擦。”
傅醒抓住乾燥柔軟的毛巾低聲道了句謝，沒有推辭。
他確實有些冷。
全部精力都放在猜測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上的張黎看到這一幕猛地一拍大腿，大意了大意了，他怎麼就是學不會呢，竟然都不如薑陽陽體貼了！
……等等，薑曜是什麼時候這麼給傅隊麵子的？她不是很嫌棄傅隊的嗎？傅隊這是要成功了？！
玩家們沒有空等，在薑曜把頭發擦到半乾的時候，排行榜的位置忽然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靠近排行榜的玩家們趕緊避開，剛躲出數米，又一塊更大更高的屏幕拔地而起，光芒連閃。
等到刺眼的光芒溫和下來，眾人隻見新屏幕上又是一個排行，隻是這個排行一時間竟讓人看不懂是什麼東西。
有人喃喃：“第1名，美特斯星，1000，第2名，富勒星，999，第3名，阿爾法星，997……這是什麼啊？”
屏幕上的信息密密麻麻，竟有足足一千名。
最後一名的數字是612。
眾人看得眼花，直到一個距離屏幕最近的玩家跳起來，手指某個位置大叫道：“看第97名！”
所有聽到聲音的玩家都在屏幕上尋找起來，很快發現目標——第97名，地球，960。
“960，0960。”薑曜明白了，“我們剛剛通關的副本正是0960號，也就是說，這是所有被選中的世界代表隊通關副本數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