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曜這一通操作, 直接把各隊的小心思放在明麵上了。
大家眼神閃了閃，1號隊長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率先離開房子。
有他帶頭, 剛剛還凝聚在一起的玩家們瞬間四分五裂, 一陣喧嘩後回到各自的獨立空間中。
薑曜等人也進了小房間，這次不再讓人守門，李淑眉和胡林悌也遠程連上了。
剩餘七個人，齊了。
“剛才這樣說的意思是，我們過去和44號打完, 就要直接開打第二場了嗎？沒有喘息的時間？”杜琳儀問。
薑曜點頭，“無論從人數，還是時間來看, 這都是必然的結果。”
杜琳儀沉默了，兩秒後嘀咕：“算了，反正死了之後就是無儘的休息時間了。”
眾人：“……”
頻道裡胡林悌發言問道：“我和大媽要乾什麼, 跟著2號隊他們走嗎？”
剛才的大會有5號和64號在場, 沒有半個字提到他們, 胡林悌自知深淺, 沒有配合主隊應變的能力，索性直接問了。
“是他們會跟著你們走, 但這不要緊, 前期隻管讓他們跟。”薑曜糾正他, 然後提出要求, “我需要你們盯緊44號隊的人。”
胡林悌有些為難：“我們沒有設備……”
“初始位置我們會給你們報坐標, 你們的任務是在44號逃跑的時候把人跟住了。”
“那我們沒問題了，我們搞了輛巡邏車，追人完全OK。”胡林悌道。
李淑眉開口：“我有, 前期沒關係，後期呢？”
薑曜沒有一個字廢話：“我會給你們指令。”
不知道為什麼李淑眉喉嚨口有些發乾，她忍不住看了不遠處也在和自家隊友溝通的其他四個人一眼，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了。
“好的，那我們接著往下分析。”
「第一次看到大眼千金這麼認真」
「是的，她之前都好輕鬆，簡直沒把比賽放在眼裡」
「有種成敗在此一舉的感覺」
「噓，認真看」
薑曜麵無表情，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浮光，眼底醞釀著深沉的風暴。
“我剛才說44號會跑，對應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44號聯盟瓦解，44號不得已帶著世界之心潰不成軍地跑，但這種可能性非常低。”
王同疑惑道：“我們都引入木偶參戰了還打不過他們嗎？”
“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傅醒忽然開口，提醒道，“不要打斷她，有疑問聽完再問。”
王同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閉嘴了。
薑曜繼續：“如果他們被打敗逃跑還要帶著世界之心，那就證明世界之心很大可能不會再在地圖上標記，而既然如此，他們一定會在最開始就做兩手準備，混戰有優勢則暫時留下，情況稍有不妙就先走為上，不會拖到潰敗才走。至於有標記還要帶著跑，隻為引誘我們進雷區一網打儘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畢竟大家的積分消耗得差不多了，雷區消耗大不能一網打儘的風險也大，舍不得的。”
“第二種可能是他們本來就沒有打算跟我們對上，會在戰鬥爆發的第一時間找機會帶著世界之心離開。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對我們來說也是非常不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小心工具了，要重點關注的隊伍除了44號也多了一個18號。”
胡林悌：“啊，18號那都是跑車吧，我們那個玩具一樣的巡邏車不一定追得上，要真的到這步你們最好先把他們的車給解決了啊！”
眾人：“……我們儘量。”
薑曜再繼續：“混戰開始後，大家還要注意自己的位置，支援組兩位不要離得太遠，確保隨時能夠支援到對方，思是姐姐也跟緊傅叔叔，保證在解決44號聯盟之前我們本身不出現任何犧牲。”
“OK！”
薑曜：“至於混戰結束後，大家隨即應變吧。”
“……啊？”
前頭那麼詳細，最關鍵處反而冷不丁來了一個隨機應變，眾人愣住。
薑曜狀似平常地看向傅醒，問：“給了嗎？”
傅醒點了兩下頭。
“很好。”薑曜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打開來給大家看了一圈，嘴上道，“實在應變不了，就以不變應萬變，彆靠近任何玩家，保全自己，等我指令。”
其餘三人看著紙上的字。
——如果44號聯盟突圍人數較多，盟友2號。
——如果幾乎全殲，盟友94號。
好家夥，這盟友情況還視情況而定的。
“我要說的差不多即使這些了……哦。”薑曜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最後我們再祈禱一下，祈禱世界之心的位置會被一直標記。畢竟如果一直有所標記，剩餘一天半時間我們充分利用了，哪怕最後全部陣亡好歹也算儘力了，可如果標記會消失，我們又跟丟了東西，到時候要是因為找不到世界之心而時間耗儘輸掉比賽，我們的家人因此而死，那就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她啪的一聲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一臉虔誠。
“希望世界之心的位置一直儘在掌控。”
眾人下意識照做：“希望世界之心的位置一直儘在掌控——”
做完後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想想吧，又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隻能作罷。
“好了！”薑曜鬆手睜眼，“還有補充嗎，沒有就散會。”
一個小時才過去十五分鐘，時間還有很多富餘。
邢思是隱隱有些擔憂，薑曜剛才沒有直接說而是以字條方式跟大家溝通的行為讓她欲言又止。
薑曜注意到她，和她對上視線後想了想，無聲地用嘴型示意她直說無妨。
邢思是這才開口：“1號不是我們這邊的，2號和94號又在一起待了那麼久，要是他們聯合了，我們恐怕會很被動……他們會聯合嗎？”
王同也誠實道：“我也有點擔心這個，真要打起來他們的實力每一隊都比我們強，更彆提二打一了。”
杜琳儀沒說話，但她的表情告訴薑曜她也有這方麵的擔憂。
這盟友，真的會有嗎？
薑曜安靜聽完，翹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齒。
她的眼睛裡閃動著奇異的神采，聲音非常篤定，帶著不可一世的自負。
“放心，隻有他們自己想找死，才會選擇合作。”
雨水隔開空間，卻隔不開處於另一維度的聲音。
2號和94號的屋子離了有數十米，此刻都是一樣的呼吸粗重，鴉雀無聲。
足足半分鐘後，菁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在頻道中開口：“你們認可她的說法？”
下一秒頻道中響起二號隊長輕輕的笑聲：“怎麼會，若他們真有這個本事，我們更應該聯合不是嗎？”
是的，就像薑曜為了以防萬一選擇采用紙麵傳達關鍵信息似的，2號和94號為了讓後麵的合作更加堅實可靠，確確實實對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平房動了手腳。
小房間他們進不去，在牆外裝個監聽設備還是可以的。
雖然並不是很想承認，但監聽吊車尾進來的97號的一舉一動對他們來說的確很有必要。
“很高興我們能夠繼續達成一致。”菁也笑，聲音沒有異樣，眼睛卻看著旁邊撚著一張薄薄紙片的曹。
密閉空間裡，曹的雙眼裡滿是精明與算計，哪裡還有在外時木訥的樣子。
被他目不轉睛盯著的紙上寫著密密麻麻好幾十行字。
——我知道你們已經和2號達成了合作協議，決定和他們一起先解決我們。
開篇就是讓人瞳孔震動的話語，曹撚著紙張的手無意識用力。
——首先感謝各位對我們實力的認可，將我們放在比2號隊更難對付的高度上，為我們對此很是欣慰。
——啊，真不愧是天真的一路以來都依附我們存在的94號啊~
曹的嘴角冷冷地勾了起來，繼續往下看。
——你們怎麼會如此的理想化！
——作為同樣依靠耍心眼往下走的隊伍，我不得不在此認真慎重地再次提醒各位。
——1號不會在你們和2號開打的時候站在你們這邊的，他是真正的自由人，隻會在你們打得差不多的時候做掃尾的工作~
——同理，即使我們和1號在一起許久，1號也不可能站在我們這邊對我們的對手不利的，他是漁翁，隻會在最後的時刻出現。所以你們與2號隊聯盟的行為無疑是錯誤至極的！
“嗤。”曹冷笑，正在心裡嘲笑97號隊這垂死掙紮的可笑樣，下一行字卻讓他剛剛抬起的嘴角耷拉下去。
——菁，看到這裡你是不是很得意？那可真是遺憾，你得意早啦！
——想想你們為什麼會決定聯合2號隊先解決我們，不就是因為我們麵對44號聯盟那麼多人兩次圍攻卻折損甚少嗎？想想2號隊為什麼一定要冒著風險聯合可能是碟中諜的你們解決我們，不就是因為你們的出其不意，才能達成我們的團滅嗎？
——所以你們再想想，就會發現你們和2號聯盟的地基已經坍塌了，你們不可能再出其不意地解決我們了。
——而作為一路幫助支撐你們從半決賽走進決賽，誠意十足卻被背叛的忠誠盟友，雙拳難敵四手，到時候就隻能被逼無奈地盯著你們打了，畢竟真正的鐵聯盟就是該前後腳踏進棺材嘻嘻嘻~
——嗚呼，寫了好多字手累啦！
——最後對幸運的能被兩邊爭搶拉攏的你們致以十二萬分的羨慕之情，期盼你們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哦\*^o^*/
曹的視線在那個賤兮兮的表情上停留了很久，轉手將紙遞給菁。
菁一目十行迅速掃完，臉色難看。
她用口型無聲問道：要跟2號隊溝通嗎？
曹回憶著紙上的每一句話，搖搖頭。
他找來紙筆，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97號說的有道理。
——97號輕視我們的態度更甚於2號。
——主動權在我們手裡。
——若97號隊先對2號下手，可以先解決2號。
菁立刻明白過來，臉色也有陰轉晴，和2號隊對答的語氣也沒那麼緊繃了。
是啊，被兩邊拉攏的他們，選誰不行呢？
不是非2號不可的。
聽筒另一端，嗓音始終不疾不徐，和他們商量行動細節的2號隊長手裡也夾著一張紙條。
不同於94號那邊，這張紙條上隻有寥寥數語，但每一個字似乎都有力萬鈞，壓得人搖搖擺擺，最終偏航。
一個小時到了。
所有人聚在一起，默契地沒有提及那一個小時發生的任何事情，按之前的安排有序列隊，朝著藍色光圈的方向前進。
邢思是拿著雷達走在最前麵，火力組及突擊組橫向散開保持著數十米的間隔開路，偵察組和支援組鑽入後方的大街小巷找尋遊蕩的木偶，將其牢牢地吸引在身後。
他們的起始位置距離藍色光圈位置足有六公裡，一路保持著非常良好的節奏與效率推進著，直到雷達失去信號。
邢思是停下來，估算此刻坐標和藍色光圈的距離還有個一公裡多，眉眼凝重起來。
“我們已經進入信號屏蔽區域，截止上一秒方圓一公裡內沒有敵人，建議突擊組與火力組加速突進！”
“收到，支援組保持當前節奏，其餘所有人全速前進！”
薑曜沒有猶豫，和不遠處的杜琳儀彙合，跟在身後的木偶自然而然轉而瞄準好感度低的杜琳儀。
對於他們這些活下來的精英玩家來說，一公裡出頭根本算不上什麼距離。
三位隊長湊在一起，2號隊長配合芹以及薑曜的速度，一派遊刃有餘，還能氣息平穩地說話。
“你的速度是真不慢。”
薑曜不看2號隊長都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朝他呲了呲牙。
“打不過了總得逃得掉吧？”
她的語氣有些喘，和2號隊長相比就差了一截兒了。
2號隊長心下微鬆，認可地點點頭，道：“確實，這是必備技能了……保重，我們該分開了。”
高處偵察點是早就定好的，一共挑了六個，火力組衝過偵察點位後他們就能各自選擇一個上了。
雨水仍舊衝刷著地麵，每一腳踏下都能在滿是積水的路麵上濺起幾十公分高的水花。
和藍色光圈的距離拉近到最後五百米仍然無事發生，這邊屬於商業圈和高檔住宅區交界處，樓層相對較高，除兩棟二十層往上的寫字樓外最高的就是住宅區的十八層了。
手腕上的“表”沒有產生額外的電流提醒，薑曜毫不猶豫地爬上了十八樓的天台。
天台門鎖著，她抄起消防斧三兩下砸開。
貓著腰衝出去，胡亂抹一把頭盔下被雨水打濕的下半張臉，薑曜卡在天台周圍的欄杆附近舉著望遠鏡觀察情況。
蒙蒙雨幕中，觀察什麼都很吃力。
2號隊長和芹的抵達時間和她差不多，頻道裡傳來芹後知後覺的擔心話語。
“有一棟寫字樓在光圈範圍內，他們不會在那棟樓裡吧，那我們也太被動了！”
2號隊長下頓了頓，笑了。
“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上高樓意味著退路受限，我們隻要製造幾個巨大的爆炸點，就能借助火勢把他們逼到跳窗跳樓離開大廈。而一旦他們選擇這樣做，就反過來落入了我們的包圍圈，風險比直接在地麵打高太多了，就算他們的聯盟裡有兵行險著的瘋子，其他人也不會同意的，就放心吧。”
芹鬆了口氣：“那就好……咦，兩點鐘方向那是什麼？燈光嗎？”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薑曜的望遠鏡也找到目標了。
芹所說的兩點鐘方向是大廈下方的步行街商鋪北向邊緣位置，利用望遠鏡可以鎖定那片在雨中格外亮眼的光線來自二樓的一家咖啡廳或者餐廳。
那光芒不像任何一種燈光，穿透力很強，璀璨卻不刺眼，仿佛另一個次元的存在。
2號隊長也舉著望遠鏡在看，和薑曜的想法一致。
“世界之心？還是障眼法？靠近看看。”
芹的視力很強悍，有人中鷹眼的水平，她不借助任何工具發現了一支藏在某棟樓3樓的槍口。
“155，189，小心三樓。”
指令到達下方還在不斷接近藍色光圈的突擊組和火力組，脫了雨衣露出方便辨彆敵友的隊服的七人放緩腳步，分成三隊朝前行進。
藍色光圈範圍內，寫字樓一樓。
44號隊長坐鎮指揮部，聽著寫字樓頂玩家的彙報，神情從容平靜。
“視野範圍內已有十二人出沒，西南方向十人，東麵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