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都開了還能怎樣?(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233 字 5個月前

餘秋人站在手術台前,眼睛盯著顯示屏,耳邊回蕩著來人的咆哮:“誰讓你們開刀的?誰允許你們開刀的?!主席早就指示過,要通過中醫的方法,用中藥來控製病情。你們這些洋大夫,你們外科醫生動不動就開刀,開一個死一個,陳老總不是開刀死了嗎?謝複治不是也開刀死了嗎?這是主席的指示,你們這是在公然違背主席的指示!”

餘秋闃然無語,感覺世人對中醫的誤解可真夠深的,到底是哪本中醫典籍記載,哪位中醫先賢曾經親口說過,病人不可以開刀的?

再說二月逆流不正是謝複治他們炮製的嗎?打倒的不正是陳老總嗎?把他們兩人放在一起說,也真是有意思。謝複治情況她不清楚,陳老總準確點兒講應該算是圈禁到死吧。

一句輕飄飄的大夫開刀開死了,這個責任推卸的可真是乾淨利落,難聽點兒講就是怪不要臉的。

那人跟瘋了似的,直接往前衝,嘴裡頭嚷嚷著:“我不能讓你們害了總理,我要解救總理,你們這些反格命分子,你們這是在公然搞破壞。”

旁邊圍觀手術的醫療組成員全都上前阻攔,吳教授嘴裡頭勸著:“總理的治療,我們都是定期彙報給主席的。之前膀胱鏡下做電切術,主席也是批準的。這一次用腹腔鏡做檢查,就是為了看看總你肚子裡頭的情況怎麼樣了。畢竟,人的五臟六腑是隔著肚皮的,光照x光片會忽略掉一些問題,反而耽誤了治療。”

那人還在大喊大叫:“我要彙報主席,你們這是搞綁架搞脅迫,在迫害總理的生命。你們居心叵測,你們是徹頭徹尾的反格命分子,你們是侵入黨內的壞分子。我要拯救總理。”

他拚命吼叫著往前衝,後麵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命拽著他。

旁邊有人在拚命勸說:“華佗也給人開刀的,現在開刀是最好的治療方法,總理已經血尿很長一段時間了,這代表先前的藥物治療沒有效果,必須得動刀了。”

那人卻完全不聽勸,還在不停地大吼大叫。

餘秋充耳不聞,隻兩隻眼睛盯著顯示屏,手上動個不停。這是台非常重要的手術,容不得任何馬虎大意。

她跟充當助手的塗教授合作默契,一點點地開始切割膀胱。

旁邊的大外科主任正在好言好語地勸說來人:“張同誌,我們切取組織下來做病理檢查的結果顯示,癌細胞長得很快,穿透性很強,往裡頭打藥沒有效果了。我們現在隻能把壞東西切掉,這樣的確很冒險,但對於疾病來說是有幫助的。”

那位張同誌氣喘籲籲:“你們不要找借口,你們就是利用了總理的仁慈在迫害總理,你們的心實在太惡毒了。我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要去見主席,我看主席能不能攔住你們。”

其他人立刻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相勸:“刀已經開了,你就看看手術啊。這樣您彙報主席也能清清楚楚的呀。您瞧這裡,肚子裡頭的情況一清二楚,手術創傷也小,這是最合適的治療方法。”

來人火冒三丈:“你們是要扣押我嗎?你們是想搞綁架。”

眾人立刻鬆開手,全都搖頭:“沒有沒有,張同誌,您有人生自由。您要彙報主席,我們也不反對,我們相信主席肯定會選擇對總理最好的治療方式。主席一直都很關心總理的健康。”

咆哮了半天的張同誌終於怒氣衝衝地走了,餘秋的耳朵也暫時恢複的清靜。

她不知道出了這道手術室的門,迎接自己的究竟是怎樣的驚濤駭浪,她也不清楚自己將會經受什麼樣的命運。

她真是瘋了,徹頭徹尾的瘋子,瘋了很多回,這回是徹底好不了的瘋。

天啦,她居然能夠在聽到主席反對總理開刀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不是心慌手抖立刻停下,而是不以為意,外行能不能不要指導內行?

專業人做專業事,赫魯曉夫即便當了蘇共的領導人,沒有文藝鑒賞能力還是沒有。不可能當了領導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脈,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無所不會。

尊重專業精神,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蓬勃發展的基礎。

手術室裡頭靜悄悄的,隻有器械發出的輕微聲響以及心電監護儀不時傳出的聲音。

整個手術團隊都全神貫注,不過圍觀手術的人都抵在了手術室門口,防止新一輪衝擊。

手術間的門再度打開的時候,餘秋剛好做完了淋巴結清掃,她要儘可能切除乾淨以明確癌症分級,好指導後續治療。

來人是一位年輕女性,隻是餘秋並沒有留意到她的進入,因為她不曾大吵大鬨,隻是輕聲詢問了吳教授幾句話,然後就默默地站在手術室的角落裡,觀看後麵的手術。

這台手術也到了最關鍵的時期,膀胱再造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才是體現術者真正水平的時刻。

餘秋得承認,她很緊張,其實即便她開過大幾十台這樣的手術,她仍舊會害怕。因為一旦手術失敗,對於病人來說就是100%的災難。沒有大夫敢放鬆心中的這根弦。

餘秋從來不覺得緊張是壞事,因為一定程度的緊張可以讓人集中起全部的精神,讓她的雙手跟眼睛以及耳朵都變得無比敏銳,幫助她在手術這場戰爭中獲得更大的贏麵。

太陽爬到了天空的中央,又歪歪斜斜地往西邊去,一直到它差不多掛到皇城根兒時,造好的膀胱終於又重新安裝上去。

所有人都齊齊噓了口氣,那位年輕的女士像是頗為驚訝的模樣,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是做完了?”

吳教授臉上戴著口罩,瞧不出麵部肌肉變化,不過他的眼睛彎了彎:“手術還算順利。”

手術間裡頭的聲音開始漸漸變多,情緒激動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直接擁抱到了一起。

他們壓抑著喜悅,不敢大喊大叫,隻能用肢體語言表達內心的激動以及對彼此的感激與祝賀。

餘秋看著仍然昏睡的老人,輕輕地舒了口氣。她不能保證手術過後他一定會好起來,她也沒辦法確定將來有一天自己會不會後悔?

她隻能保證一件事情,為著這一刻,她願意放棄一切。

大夫能夠做的事情實在太少,大夫想要做的事又實在太多。她惟願這位鞠躬儘瘁的老人,能夠平平安安,不要再受病痛的折磨。

手術結束了,老先生被送進了術後恢複室。其實術後恢複是有專人看著,他們隻要留下一兩位醫生就可以,然而所有人都舍不得離開,也不敢離開。

作為專業人士,他們當然知道真正的危險期並沒有過去。假如術後老人不能夠安然醒來,他們會恨不得直接挖個坑把自己丟進去,然後活埋了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躺著的老人終於睜開了眼睛,因為術中做了氣管插管,他說話無比艱難:“開會,我要去開會,主席喊我開會。”

餘秋又要掉眼淚了,她沒有想到老人居然還頑強地記著前麵自己要去做的工作。全麻術後,病人常常會有短暫的記憶缺失現象。

旁邊吳教授對那位年輕的女士解釋:“張同誌過來通知的時候,總理已經上了手術台,麻醉都打好了,腔鏡也進去了。這個時候就算是中斷手術,麻醉的延後效應也要持續幾個小時,對總理來說實在損傷太大。我們商量過後,決定還是繼續手術。畢竟總理年紀大了,反複手術的話對他來說風險過高。”

吳教授歎了口氣,“我們誰都不願意總理開刀。他這麼忙碌,開完刀之後又不能好好休養,實在太傷人。可是,總理的情況真的不能再拖了。持續的血尿,每次小便看得我們都心驚膽戰,總理已經開始貧血了。有好幾次我想給他輸血,總理都拒絕了,因為害怕耽誤工作。”

恢複床上的老人還在重複著自己的要求:“開會,我要去開會。你過來攙我一把,我緩一緩就能坐起來了。”

他說話斷斷續續,聲音微弱,簡直可以說是氣若遊絲。因為拚命想要用力,他額頭上甚至沁出了汗,沾著他的白發。

年輕的女士走到了他身旁,輕聲安慰他:“沒事的,總理,主席就是擔心您,讓我過來瞧瞧您。”

老人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艱難地回複:“麻煩您告訴主席,我很好,我沒事,讓他不要擔心。他要多注意身體,天冷了,天氣變化的厲害,他要多保重。”

餘秋側過頭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會哭出聲。淚水她是止不住的,她也不打算止住。

哭一哭挺好,就當是排毒吧,也好歹緩解一下她的壓力。反正刀已經開了,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她管不了許多,她是大夫,她能夠遵循的就是疾病診療原則以及病人的意願。

年輕的女士沒有立刻離開,老人被推回病房的時候,她也陪同在旁邊。直到老人再三再四地催促,她才起身告辭,臨走前又囑托眾人好好照顧老人,讓老人多保重。

餘秋從頭到尾都沒有搞清楚這位年輕女士的身份,不過她也顧不上關心這些,她眼睛盯著的是老人的術後恢複情況。

尿袋裡頭的尿量以及尿液顏色、老人的血壓、呼吸跟脈搏,還有心電監護儀上的心電圖走向,以及老人的精神狀況,都是她關注的重點。

餘秋眼睛珠子都不敢錯,一眨不眨地盯著瞧,生怕有任何意外發生。

塗教授同樣情緒高度緊張,他守在病房裡頭就不肯出去。

反而是床上的老人漸漸恢複精神,就開始趕醫生們:“你們去忙你們的吧,病人需要你們,我這兒沒什麼事。”

陪伴他的工作人員也開始催促眾人:“大家吃飯去吧,不然總理會過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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