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女人(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2713 字 4個月前

林斌領著何東勝在外頭漫無目的地繞了大半圈, 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或者準確點兒講, 是寒冷幫助了他, 三九寒冬凍住了他澎湃的心潮。

他清了清嗓子, 主動邀請:“走, 我們去看我種的菜。”

這句話他已經重複了好幾遍, 這一回總算成行了。外麵雖然天寒地凍, 水麵也結了冰,但種下去的菜卻是綠意盎然。

除了大蒜、水芹之外,林斌還種了豆瓣菜, 長勢很不賴。

大約是談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小林大夫的興致明顯高了起來, 他指著豆瓣菜跟何東勝強調:“這個燒湯味道很不錯,今天就有豆瓣菜燒的湯。”

在權力中心呆了幾個月,他醫術沒見長, 察言觀色也不見突飛猛進,倒是種菜的水平進步的有模有樣。

等到開過春來, 他還計劃水裡種韭菜跟辣椒,旁邊搭個架子種苦瓜,爭取種出一屋子人吃的菜。

照他說, 那個大遊泳池很可以開辟出來, 起碼種一冬天的菜。等到天氣情暖了再重新洗刷消毒做遊泳池嘛。

冬泳不好, 冬宜養藏,冬泳不合中醫理念啦。

為著這個觀點,他跟老人家爭辯了兩個晚上, 最終握手言和,各自表示對彼此觀點的尊重,互不乾擾。

“反正他也不好冬泳啦。”林斌美滋滋地炫耀,“所以還是我贏了。”

何東勝朝他微笑,含糊其辭說了三個字:“辛苦了。”

旁人大概要眼熱死他的位置,他儼然成了新貴。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著請他幫忙調理睡眠的借口將他喊過去,想通過他遞話。

林斌又鼓起了腮幫子,跟朋友訴說苦惱:“辛苦談不上啦,就是聽不得勸,哎呀呀,都犟的很。餘秋說的沒錯,打過仗的人一個脾氣比一個正,反正啊他們都有自己的邏輯,不聽你的啦。”

何東勝順著這個話題跟他聊下去:“是怎麼回事,小秋以前也說老人家難治,老人走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前腳答應的,好好的後腳就不聽了。”

林斌頓有知音難尋之感,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餘秋說的沒錯。可惜她不在,不然應對這樣的病人,她肯定更有辦法。”

何東勝笑著搖頭:“她辦法也有限,對付小孩子她能把藥塞在橘子瓣裡頭,讓小孩吞下去。你說對付老人家她能這樣嗎?其他的老人還可以又哄又騙,把藥偷偷放下去,有的老人家是不行的。況且主席也說了,讓她在楊樹灣好好養病。”

林斌整個人有些怔愣,喃喃自語一般:“對呀,楊樹灣多好,京中哪有楊樹灣熱鬨啊。”

這話說的沒道理了,京裡頭是大城市,大晚上的都熱鬨紛呈,又豈能是楊樹灣那小小的南方山村所能相提並論的。

何東勝看林斌鼻子凍得通紅,直接開口提議:“我們到屋裡頭坐坐吧,外頭怪冷的。”

再這麼發呆下去,林斌準要凍出毛病來。

兩人還沒抬腳,外頭卻突然間傳來吵嚷的聲音:“我要見主席,憑什麼不讓我見主席,你們居心叵測,這是我家,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回家?”

林斌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他伸手拉何東勝:“走走走,咱們趕緊避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所在的位置要折回頭,必須得經過中間的大路。

紅旗牌汽車沒能開進來,車上坐的人卻直接跳下來,怒氣衝衝地往裡頭走,一路走還一路喊:“你們攔我試試,你們誰都沒有資格攔我,這是我家。”

旁邊的警衛員趕緊站成人牆擋在前頭:“不行,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你現在不能到主席那裡去,所有人都必須嚴格遵守命令。”

“所有人是誰?”剪著短發的女人怒氣衝衝,突然間一陣跑,叫警衛員攔下之後,就伸手指著林斌的方向,“現在你們是要綁架主席嗎?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見主席?”

可憐的林斌縮著腦袋想要逃跑,憤怒的女人又指著何東勝:“他又是誰?憑什麼他在這裡?”

其實這是明知故問,她主管全國的文藝工作,主席親自點名讓拍的電影,她怎麼可能不嚴格審核?既然這樣,又怎麼會認不出電影裡頭人的臉。

林斌縮著腦袋不開口。

女人的憤怒更甚,兩隻手上下揮舞,恨不得手指甲能夠突然間爆長,好直接戳上林斌跟何東勝的臉。

真是荒謬啊,她見不到主席,大年夜裡頭他們不許她見主席,卻讓這兩個不相乾的家夥待在這裡。

尤其是這個生產隊長,明明他們在走修正主義道路,搞又白又專的那一套。

她批評了電影,要求改正。結果會議上反而讀了什麼普通□□員的來信。

那信裡頭居然說一切為樣板戲讓路,以及標榜她是文化大格命偉大旗手的說法不正確。還講她民主作風差,過分強調文藝的地位。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文化大格命,革的就是文化的命,文藝引導人的思想精神,怎麼可能不重要。

什麼狗屁普通□□員的來信,分明就是他們在想方設法否定文化大格命。哼,彆以為她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他們想方設法勾結在一起搞小集團,借著看病跟探病的機會搞勾連。

一個總理,一個老帥,彆看平常都對她笑眯眯的,其實早就包藏禍心了。

主席就是太心軟,隻講究老同誌老朋友的感情,卻總是不相信他們的心跟他不在一起。

年近花甲的女人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警衛員,隨手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棒。

天寒地凍,那木棒是林斌突發奇想要用來做蘑菇的,一天天噴水早濕透了,在這種寒冬臘月裡直接就凍成了冰棍。她一碰到手裡頭,就本能地一縮,隻能氣得直接一腳踢上去。

木棒翹了起來,打在了警衛員的腿上。

警衛員委屈不已:“首長,你怎麼能打人呢?”

女人怒氣衝衝:“你們不讓我進去我就會打,主席說了,槍杆子裡頭出政權。我現在沒有槍,我要見主席,我看你們誰還還手。”

警衛員稚氣未脫,老老實實:“領導吩咐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是我們就是不能讓你進去。”

女人幾乎氣得發瘋,一張臉漲得通紅,聲音也尖利起來。“我今天必須得去進主席。你們敢攔我試試?”

何東勝在旁邊見著已經失態的訪客,心中湧動著說不清楚的古怪。

夫妻做到這一步,放在天底下也是夠荒謬的了吧。

當妻子的人想要見自己的丈夫,居然也得經過申請批準,就好像朝臣麵見君主。明明是女主人回到自己的家,卻要被警衛員阻攔。因為她想見的那個人不僅僅是他的丈夫,更加是一國元首。

何東勝突然間明白了老人的孤寂,這種孤獨是源自於他的身份。他想要家人的親近,又害怕家人親近的是主席而不是一位耄耋之年身體衰弱的老人。

他甚至懷疑老人不願意見自己的妻子,是不想妻子看到他老態龍鐘身體抱恙的模樣,畢竟他的妻子比他年輕了20多歲。

比起虛弱蒼老的丈夫,年富力強精神矍鑠的妻子簡直就像是兩代人。

何東勝趕緊收斂心神,不敢再深想下去。訪客不走,被訪客瞧見了他跟林斌就不好動腳,隻能站在原處挨凍。

女人的目光在院子裡頭搜尋,突然間她的視線落在了花木掩蓋處的救護車上。幾乎是瞬間,她發出了淒厲的喊叫,瘋狂地往前衝,嘴裡頭叫著:“主席!”

警衛員猝不及防,一時間居然沒能攔住,叫她衝了進去。

林斌臉色大變,立刻往前追。不好了,這下子簍子要捅大了。

他年輕力盛,每天都在院子裡頭跟著警衛員們打拳給老人看,用老人的話來說,眼睛跟著鍛煉一遍,也算是他起來運動了。

長久的鍛煉讓他自然要比年近花甲的女人腿腳靈便的多。何東勝更是長手長腳,高中時代還拿過長跑冠軍,所以兩人速度都不慢。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激蕩的刺激,女人的動作居然相當敏捷,林斌與何東勝一直到屋子前頭才張開兩條胳膊攔住她。

守在門口的警衛員們也趕緊過來,堅決不能讓她再往前衝。女人已經滿臉淚水,厲聲嗬斥:“我是主席的妻子,你們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嗎?你們到底對主席做了什麼?主席一貫身體康健。”

屋子裡頭走出了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她表情頗為犯難:“江同誌,主席正在會見重要的客人,請您保持安靜,不要喧嘩。”

年近花甲的女人表情狐疑:“你不要誆騙我,你們不能聯合起來誆騙我,你們總不能讓主席孤零零的吧?我是他的妻子,我都不能陪伴在他身旁嗎?”

何東勝跟林斌攔在最前頭,被她直接一巴掌刷了過來,何東勝本人的側過腦袋,麵頰就是一股刺痛,顯然指甲劃傷了他的臉。

她這一手,林斌的下巴被拍紅了一片。

屋子裡頭傳來了嗬斥的聲音:“好了,鬨什麼鬨,大過年的讓康老看笑話。”

年近花甲的女人先是一愣,旋即嚎啕大哭:“主席,你嚇死我了,主席,我還以為是你呢。”

哭喊的時候她腿腳一軟,居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年輕的女工作人員趕緊過來攙扶她,就聽她哭著抱怨:“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是存了心想嚇我嗎?”

林斌在邊上委屈:“您就說您要見主席,又沒說為什麼,我們哪兒知道啊?”

一通鬨哄哄之後,這間院落名義上的女主人,總算得償所願見到了她的丈夫,甚至得以跟丈夫坐在一張桌子上用了一頓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