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蕭何,敗也蕭何(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965 字 5個月前

去機場的時候, 餘秋的內心依然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她感覺自己出了個假差,什麼日月潭, 什麼太魯閣, 什麼鹿港小鎮, 她統統沒去過。就連近在咫尺的故宮她都沒能進去瞧瞧。

當然不是因為局勢緊張,島上已經戒嚴到了這地步。

事實上,當晚示威遊行學生的請求就得到了相當滿意的答複。

能夠當場答複的訴求,王老先生直接予以了回複。而且他不辭辛苦,居然直接跟學生代表們進行了徹夜的長談,不僅僅是他們提出的要求, 其他方麵的情況他也詳細地進行了了解, 還積極主動邀請學生們可以去大陸看看。

男神魅力無限,不過是一場談話,他就又收獲了幾位迷弟迷妹。

而後中央的反應也非常積極。對於學生提出的派兵以及定期巡航之類的要求, 中公的態度是會全力配合幗瑉黨軍隊行動,中華兒女團結一致,齊心協力捍衛幗土,堅決反抗外幗侵略以及少部分幗家試圖乾擾內政。

到現在一切很美好, 對不對?大家就差坐下來直接簽一份正式的合約, 然後宣布第三次幗共合作成功了。

但實際上電報發回來的時候, 大家根本顧不上關心了。

因為成也蕭何, 敗也蕭何。此事的契機是老槳身體急劇衰落,迫使他不得不趕緊采取措施在有生之年想辦法解決兩岸問題。

和談發生變故也是由於他的身體。他實在操之過急,身體稍有好轉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這件事。結果不知道是勞累過度還是他的身體的確已經到了完全沒辦法支撐的程度。

王老先生與學生會談的時候, 他還堅持坐在輪椅上作陪。等到黎明時分,終於得到滿意答複的學生代表們應邀去餐廳吃夜宵的時候,工作人員才發現始終沉默不語的老槳已經陷入昏迷。

當時整個官邸的醫療組都徹底瘋了。唯一讓大家慶幸的是,官邸就有現成的病房,而且裡頭有各種搶救措施。

經驗豐富的大夫們立刻開展急救。

據說有不明所以的學生代表返回頭準備拿自己落在會客室裡頭的手表時,叫當時的情況嚇得麵如土色,還有女學生哭了起來。信奉基督教的學生則跟著槳夫人一塊兒為老槳公做禱告。

餘秋黎明時分才迷迷糊糊地開始打盹兒,就被尖利的電話鈴聲吵醒了。還是陪同在房間裡頭的何東勝先接的電話。

他剛拿起聽筒就變了臉色,趕緊招呼睡眼惺忪的女友:“快點兒,我陪你一塊過去。”

車子開到官邸前的時候,餘秋才猛然反應過來是老槳情況不好了。

小樓裡頭有隱約的哭聲,好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茫然不知所措,每個人都眼睛紅紅的。他們從小在戰後教育下長大,島內到處貼著老槳的畫像,對他們而言,老槳就像是大家長一樣的存在。

現在這個大家長的身體出現問題了,而且很可能是被他們氣出來的。這會兒年輕人們的心態又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懊惱自己很不應該,有種聯合外人逼自家人的感覺。

周醫生人在樓梯口等著,瞧見餘秋立刻招呼:“小秋大夫,這邊。”

他們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老槳公的心臟受過外傷,主動脈瓣膜受損。因為年老體衰,所以隻好觀察對症處理,遲遲沒有進行瓣膜修補手術。

5年的時間足夠讓年過八旬的老人受了傷的心臟筋疲力儘,前頭的一場大病又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現在終於到了要永遠停歇的時候。

現在治療組的意見不一致,有人主張冒險趕緊上起搏器,起碼還能搏一線生機;有人主張保守治療,因為老槳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任何刺激性的手術。

雙方莫衷一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沒辦法說服對方。

老槳的心跳又數度停搏,真是要了人的命。

餘秋被周醫生拉進屋的時候,整個人是懵著的。說個不好聽的話,換任何一位心臟學權威專家到這兒,也沒辦法能夠保證搶救回老人的生命啊。

生死有命,真不是虛話。有的時候,命裡該到這個點兒了,無論怎麼騰挪跳轉都躲不過去。

戴著眼鏡的醫療組組長瞧了眼餘秋,點點頭道:“你過來看看吧。我們目前考慮是肺炎引發的心臟病。總裁老人家主動脈瓣膜在車禍中受過傷,一直有心臟肥大的毛病。”

餘秋懵懵懂懂地上前,看著病床上的老人一時間居然說不清楚究竟是個什麼情緒。

她覺得荒謬又覺得酸楚,老槳可真是生死一搏,拿自己的這條命在拚。他像是個不服氣的戰敗將軍,瞪大了眼睛,想要跟老天爺乾一場架。

可惜的是,老天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直接一巴掌將他拍到邊上,壓根就不給他挑戰的機會。

連命都沒了,還挑戰什麼呢?

組長催促了一句餘秋:“你怎麼看?有什麼說什麼,這會兒大家要各抒己見,不能再藏著掖著了。”

餘秋喘了口氣:“我的想法你們都已經說了,各自的利弊你們也都很清楚,現在就是如何取舍的問題。”

這話說的等於沒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這種心態很微妙或者準確點兒講是荒謬。能夠進入這個診療組,他們全是業內權威。結果到了關鍵時刻,他們卻指望一個不相乾的外人來替他們拿主意。

原來醫生才是比其他任何人更害怕風險的人,他們甚至比病人家屬還擔心出現危急情況。

眼前這個赤腳醫生曾經創造過奇跡,稀裡糊塗地將他們的元首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他們希冀她可以創造下一個奇跡。雖然他們比誰都清楚,醫學史上基本上沒有奇跡可言。

“你就放心大膽地說吧。”王老先生從病房外麵走進來,他的臉上寫滿了憔悴。他徹夜未眠,剛剛安撫好學生,就碰上了這種事情。

就像餘秋先前宣稱的那樣,□□比幗瑉黨更害怕老槳會撐不住。假如老槳的情況有什麼閃失的話,後麵的變故就說不清楚了。

況且從私人感情上來講,王老先生也不希望老槳就這樣撒手人寰。舊相識壯誌未酬身先死,對於同樣走向人生暮年的王老先生來說,也是個強烈的刺激。

餘秋看著滄桑而疲憊的老人,趕緊想讓他坐下來休息。她給王老先生開過刀,自然清楚他的身體情況也不容樂觀。其實他的心臟也很不好,說句實話,他坐著飛機過來本身就冒了很大的風險。

倘若不是為了表現出誠意,他其實可以選擇更緩慢但相對更安全的出行方式。

王老先生手往上抬,示意餘秋:“我沒事,你先處理好槳公的事情。”

餘秋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豁出去了:“我認為目前應該采取的治療手段事先上臨時起搏器,防止心臟再度停搏,然後造影明確他的心血管狀況,考慮行進一步介入手術,必要的時候上支架治療或者瓣膜置換或者修補。不過現在他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手術風險極大。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或者說句馬後炮的話,如果在1969年老槳發生車禍後發現瓣膜損傷,心臟功能失代償的時候就采取更積極的治療手段,也許情況會好很多。畢竟當時器質損傷有限,手術過後還能恢複正常功能。但是經過這麼久的心臟血流衝擊,整個器官都已經是強弩之末,想要再修補就千難萬難了,而且很可能手術一開始人就沒命了。

可問題的關鍵是1969年他也是個年過8旬的老人,做手術風險係數太高,況且即使他已經享受了現在最高端的醫療服務,但整個社會的總體醫療水平就擺在這兒啊。

老夫人打定了主意:“先上臨時起搏器。”

這個相形之下風險係數小一些,等到他丈夫神智恢複清醒,再做下一步的決定。

餘秋卻不得不未雨綢繆:“我不知道目前苔彎的情況,但是如果做介入手術的話,我是做不了的。”

她不能撒謊,介入手術輻射高,乾這行的都是生過孩子的男大夫,而且個個頭發大把大把的掉,再風流倜儻的帥哥沒多久就會變成地中海。像餘秋這樣的未婚未育女性,基本上進不了介入室的門。

“假如你們要做手術的話,我可以請外援。我們省工人醫院心臟科開展相關手術。”

餘秋抬起眼睛,決定說老實話,“到現在差不多開展了兩年,成功救助過上百位病人。但是這個事情我們也是才開始做,而且鑒於老先生現在的情況,真正動手的話,風險非常高。”

餘秋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看向眾人,“但如果做決定的話請儘快,因為拖的時間越久情況可能會越糟糕。要聯係人過來做手術,包括相關設備運輸,肯定需要時間。”

當初工人醫院的曲教授他們是受她的請求,轉走了主動脈夾層的產婦小芬,準備給她做介入手術。

結果小芬的情況很穩定,血壓各方麵都控製得很好,單純依靠藥物就治的挺不錯,壓根沒用上手術。

但是曲教授他們為了幫她做手術準備,卻鍛煉出了好手藝,當年就開始進行正兒八經的常規介入手術治療了。

命運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兜兜轉轉的,現在,這項技術似乎在這兒要派上用場了。

王老先生看了眼槳夫人,主動提供建議:“那我們這邊先準備著,把人跟東西都備好了,到時候看槳公的狀況再做決定,您看可以嗎?”

槳夫人一夜之間似乎被抽光的精氣神,身上毫無曾經的神采奕奕,她衰老而憔悴,就連反應都變得遲緩許多。

王老太太陪在她旁邊,伸手輕輕地摸摸她的後背。她的身旁還有老夫人,也在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其實從槳夫人的身體狀況來看,她並不適合待在病房裡。她常常被人詬病嬌氣的主要原因——蕁麻疹非常嚴重,幾乎每一次進入病房,她都要經曆蕁麻疹的折磨。

這對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婦人而言,實在是相當殘忍。

可是這個時候,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她的丈夫。

她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應和:“那就麻煩你們。”

說著,她跟想起來一樣,詢問小槳先生的意見,“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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