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屋子裡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葉父抬手將茶杯往這邊一擲,聲色俱厲:“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紫砂茶杯落到葉緋腳邊,碎得四分五裂,杯子裡殘留的熱茶濺到他腳踝上,並沒有很燙,卻有一種灼熱的火燒感。
他站起來,攤開雙手:“那就沒辦法了。”
“我看你就是沒事找事!”葉父指著葉緋,蠻橫道:“我告訴你,今天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葉緋嗤笑,想要說什麼,卻被葉耀打斷。
“葉緋,你說過最疼我,”葉耀像是受了莫大屈辱一般,梗著脖子瞪著他,“你就是這麼疼的嗎?”
葉緋冷冷地看著葉耀,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兩歲,葉耀隻比他小三歲,兄弟倆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二十年,就是養隻動物也該養熟了,可葉耀呢?
葉緋對他的掏心掏肺,換來的卻是病床前的幸災樂禍和惡毒詛咒。在此之前,葉緋從不知道他這個表麵上千好萬好的弟弟,實際上心裡對他竟然有這麼大的恨意。
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哪來的臉跟他提疼愛?
葉緋說:“你配麼?”
他長著一雙形狀漂亮的桃花眼,睫毛濃密纖長,笑時風流含情,冷起來卻自有一股逼人的鋒利感。此時隻淡淡地瞥葉耀一眼,就讓他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察覺到自己的反應,葉耀惱羞成怒:“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愛特麼幫不幫,以為誰……”
“阿耀!”葉父及時喝止了他。
葉耀張了張嘴,在葉父警告的眼神下,到底還是不甘心地閉上了。
“你究竟有什麼不滿?”葉父壓著火,沉聲道,“彆忘了,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幫阿耀也是在幫你自己!”
葉緋掏出手機瀏覽近期的新聞,吊兒郎當道:“我稀罕?”
鼎源能活到現在全靠他在撐,隻要他想,彆說一個鼎源,就是十個鼎源都不在話下,又怎麼會覬覦那麼點東西。
“你!”葉父被他頂得肺疼,胸口一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爸,你沒事吧?”葉耀立刻上前遞水拍背,做足了好兒子的姿態,才轉向葉緋,“你看看你,把爸氣成什麼樣了!”
“葉耀,”葉緋往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不要臉呢。”
“你他媽才不要臉!”葉耀性格本就衝動,被這句話激得大腦轟鳴,想也不想就握著拳頭衝了上來。
葉緋後退一步,側身避開他的動作,抬腿狠狠就是一腳。
葉耀沒想到向來對他有求必應的大哥,會真的跟他動手,毫無防備之下膝蓋一軟,重重摔在了玻璃茶幾上。
清脆的喀嚓聲後,茶幾麵以葉耀的重心為圓點,寸寸向外碎裂開來。
尖銳的玻璃碎片紮進皮肉,鮮紅的血瞬間湧了出來,葉耀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客廳。
“阿耀!”葉父傻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也不咳嗽了,趕緊跑過去拉葉耀。
能使上力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妙,葉緋心情大好,沒忍住在葉耀身上又補了一腳。
剛剛被葉父拉起了上半身的葉耀一個踉蹌,再次倒在了玻璃渣裡,嚎得越發淒厲了。
“葉緋!你瘋了嗎?對你弟弟下這麼重的手!”葉父看著葉耀鮮血淋漓的模樣,心疼得直抽抽。若不是騰不開手,隻怕立刻就會從葉緋身上找補回來。
“確實,”葉緋讚同地點頭,遺憾道,“我怎麼就沒早點動手呢。”
葉父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差點沒暈過去。
葉緋點開相機,湊過去對著滿身狼狽的葉耀拍了幾張照片。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會兒,還順手加了個濾鏡,這才在葉父的怒罵狂叫聲中走出了門。
門外,鳥鳴陣陣,輕柔的夏風送來恬淡的花香。葉緋深深吸了一口氣,攤開手掌接住一小串落下的丁香花,眼眶微濕,唇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真好,他又回來了。
隻是,他的好心情維持了不到一分鐘。當路過一輛越野,不經意瞄到車窗上映出的影像後,葉緋的臉僵住了。
上輩子,他大學剛畢業就接手了鼎源。為了不讓人看輕,每每都特意往成熟了打扮。
刻板的黑西裝就算了,葉緋摘下鼻梁上的平光鏡,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這個連程序員都看不上的土味眼鏡是怎麼回事啊?!
葉緋摸了把被發膠固定住的頭發,本來還打算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緒,這會兒立刻改了主意,打車直奔造型工作室而去。
重活一次,他再不會壓抑自己。僅有的兩年生命,他要隨心所欲、瀟瀟灑灑地度過。
葉緋去的工作室在圈子裡非常有名,走高端路線,非會員不接待。上輩子他一直都想體驗一下,結果卻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擱置了,會員卡開了好幾年還是零消費,沒想到倒是給這輩子行了方便。
核實身份後,造型師給他調了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雞尾酒端上來,問他:“您想做什麼樣的發型?”
葉緋單手拿著酒杯,仔細端詳著鏡中的形象,要求道:“不要太長,不燙,最重要的是……”他眯了眯眼睛,“要帥。”
造型師噗嗤一聲笑了:“放心啦,長成你這樣,怎麼弄都好看。”
葉緋挑眉,喝了口酒:“謝謝,你也好看。”
他身上有股漫不經心的勁兒,低眉淺笑時尤其迷人。造型師臉一紅,清了清嗓穩住心神,拿起pad對著葉緋拍了一張正臉照。
“那我先用你的照片做個模擬圖,”他把照片載入一個小程序裡,跟葉緋解釋,“如果你覺得可以,等下我就按照圖來剪。如果不滿意,那我再重新做。”
葉緋痛快地點頭:“行。”
造型師聞言鬆了一口氣,感歎道:“就喜歡你這樣乾脆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