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妥。”韓峰沉道, “我沒有理由遷墳, 你也沒有，我們不能讓彆人看出咱們為什麼遷墳。”
之前他一心想要把這座墳遷走，但後麵考慮到遷墳是大事，需要人力物力還需要理由, 在這麼多村民的耳目中, 他不敢有一絲怠慢, 生怕彆人知道婉芸未婚生子。
生前不能護著她, 死後也不想她被彆人罵著不檢點。
沈堯青知道他的顧忌, 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估計也沒什麼人留意到他們這點事, “隻要舅舅他們同意, 你就以以前是我娘男人的身份把墳遷過去可以了。”
“你未娶她未嫁, 當初說好兩人要結婚的, 但後來不是上戰場了嗎？”沈堯青慢道，“隻要舅舅願意，他們不說出來咱們就可以。”
韓峰抿唇, “你舅舅怕是不願意。”
韓峰的說法很快得到了應證, 兩人去了孫家，孫老大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說團長，你知道遷墳先要做什麼嗎？”孫老大也是生氣的，懷孕時候都不出現的人，現在來裝什麼癡情？
“先是祭拜一番再找好日子，然後還要叫人挖墓地再從這裡抬過去縣城裡, 這人的話最少得要十來個吧？”他又道，“那到時候人家一問，為什麼把墳遷到城裡去怎麼說？”
“這個有什麼不好說？”沈堯青薄唇微抿，“隻要舅舅說以前他們之間有婚約不就好了？”
孫老大輕笑，覺得他想得太好了，“遷了墳，人家一起看熱鬨，到時候知道你跟你媳婦現在住在團長家，你怎麼說來著？”
他說著一頓，想了想，“說你們借住在團長家嗎？”
韓峰沉默，遷了墳自然有不少人看熱鬨的，肯定也會被議論，他也想過這個問題，再加上孫美花那種人在著，所以之前才沒有遷。
“這個也可以。”沈堯道，“錦文在上學，我跟著進城這不也很正常嗎？”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孫老大淡道，“這些人個個都精，又都是長舌婦，你是孫婉芸親兒子還能瞞多久？”
“隻要舅舅不說就不會有知道。”沈堯青肯定道。
孫老二倒沒他哥想得那麼多，他覺得遷就遷吧，最多就是花點人力財力，再說這村裡的人怎麼想，他們乾什麼要去看他們的臉色？
“現在你們沈家那邊不也都知道了？”孫老大提醒他，“你們跟二房不對頭，你能肯定她不說出去嗎？”
“你娘的事若是傳出去了，我跟你小舅還在這村裡，你總得顧忌我們的麵子吧？”
沈堯青本來是防著孫美花的，現在她不能說也沒什麼顧慮的，但他確實不敢保證楊秀秀不會說出去，他看著孫老大道：“我確實不能保證，但事情過了這麼久，不會有人再關注這件事了。”
“舅舅，除了這個你還在擔心什麼？”
孫老大懶得跟他們解釋，現在村裡這些個老太太好奇起來，褲.衩都能給你扒出來，一件破事能她們嘮叨個一年兩年，這萬一事情說破出去，他們兩家人還要在這村裡過下去了，可不想被彆人議論。
“我不想再跟你們討論了，要祭拜沒問題，遷墳不可以。”他眼神清冷拒絕道。
韓峰想開口說些什麼，被沈堯青阻止了，他起身看著孫老大，直接道：“舅舅，你剛才那些我們都想過，現在你開出你的條件，怎麼樣我們才能遷走她的墳？”
“怎麼樣都不行。”孫老大直接下了逐客令。
把兩人送出去後，孫老二猶豫了一會，然後對孫老大道：“其實我覺得他們要遷走也沒什麼的，哥，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孫老大直接道，“咱們還得要臉。”
孫老二沉吟，“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又沒人知道。”他說完一頓，“妹妹她也挺可憐的，再說那韓團長不也一輩子都為了她不結婚啊，咱們就當可憐妹妹算了。”
孫老大瞥了他一眼，“人都死了幾十年了，說這些挺屁用，你動土還不吉利呢，你看誰家的墳是隨便亂遷的？”
“萬一動了風水，最可能倒黴的可是我們孫家！”
孫老二摸了摸鼻子，“那讓人去看看，要是不能動，就不讓他們動，再說如果咱們這樣做，那不也跟韓家好嗎？”
“這人的一生誰也不知道以後是個什麼樣子，若是以們咱們有個什麼難的，人家記得咱們這事，說不定還樂意幫咱們一把了，是不是？”
孫老大聞言，頓了一會，看著孫老二慢慢思慮。
他是不喜歡動土遷墳的，一般自家的墳若是沒問題，基本上是不會有人動的，剛才他也是惱了，就是不想動。
現在老二說得也沒錯，就像這次他姐生病去城裡了，那韓家還給包了飯，多慷慨的事啊，像他們孫家這些孫子輩的以後可能也要去縣城學習，要韓家幫忙也不一定能指望，可若是以後一起吃頓飯總可以的吧？
都說人跟人之間不宜結怨，這麼想著，他又覺得要是能遷，也可以讓他們遷。
想了好一會，他深吸一口氣後他道：“容我再想想。”
孫老二想到什麼，又道：“你說這事咱們要不要先跟阿姐商量？”
“商量什麼？她現在這樣子能商量嗎？”孫老大道，“不用商量都知道不會同意，再說她現在已經是沈家的人，咱們這邊動土跟她有什麼關係，彆告訴她就成了。”
孫老二皺眉，“那這麼個大事，她以後肯定也知道的啊。”
孫老大嗬嗬地笑，“那到時候都遷完了她還能阻止不成？”
孫老二哦了一聲，想想也對，就算他姐現在還好著，也不可能同意的，既然現在她生病了，那就更不能說了，反正到時候她要是知道了，估計也遷過去了。
*
顧錦文看到父子兩人晚上回來的時候神色都不太對，便以為男人還去了沈家，“你去沈家了？”
“沒有，我去乾什麼？”沈堯青道，沈曉霞住院那麼久他都沒去過，怎麼還可能特意去沈家。
顧錦文伸手指著男人的臉，“那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我跟爹下午的時候去問了舅舅，他們不同意遷墳。”沈堯青直接把今天的事都說了。
顧錦文沒想到他們會去問關於遷墳的事，“爹還是要遷麼？”
“是我想要遷。”沈堯青輕咳了一聲，“咱們有了孩子，以後都是要祭拜的，也不好走那麼遠的路，再說爹也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
“所以下午的時候我就去試探了一下舅舅，誰知道他們不同意。”
顧錦文剛才聽完沈堯青和那兩人的對話就覺得孫家那兩兄弟比孫美花態度要好一些，他們不想讓沈堯青遷墳很可能就是因為不好動土的原因，現在孫美花說話不利索，如果真的要遷順著那兩兄弟的心估計就差不多了。
“你們現在找人去看，把整個孫家的墳地都一起看了。”她道，“最好是看風水很有聲望的人，這樣才有說服力。”
“如果動土沒問題，那你們再帶上一些酒什麼的去跟他們吃個兩頓，我覺得就差不多了。”
“能行？”沈堯青微挑眉，下午的時候他還讓那兩個舅舅開條件了，人家也沒答應，這麼做能行？
“先試試。”顧錦文笑道，“總好過什麼都不做是不是？”
沈堯青薄唇揚起，那深邃的五官更顯得俊朗，他看著女人如花笑容，忍不住親了一口，“我媳婦說得都對。”
顧錦文嫌棄地推開他，男人每次都忘了刮胡子，這會兒親在她臉上，刺得她臉皮都快紅了，“以後沒刮胡子不準親我！”
沈堯青略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成，那我去刮，一會回來接著親。”
“等一下。”顧錦文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下午跟吳姨去外麵逛了一圈，看到照相館了。”
“你想照相？”沈堯青揚眉打量著她全身，“那怎麼好，你還沒生孩子了，等生完了，咱們一家四口一起去照。”
“不是呀。”顧錦文接著道，“我現在不是在懷孕嗎？咱們找個時間在我沒生前一起去拍相片？”
“這行嗎？”沈堯青知道有人結婚照相的多，也知道有人趁著身子苗條的時候去拍，像她這樣懷孕了還要求拍照的很少了，“不等生了再拍？”
“你不覺得我大肚子跟你一起拍照很有意思嗎？”顧錦文看著他，輕輕眨了眼，“趁你家閨女沒出來前一起照。”
顧錦文那現實世界中，一家三口拍孕婦照的不要太多了，下午她跟吳秀敏逛街的時候就一直惦記著了，隻不過剛才看著男人臉色不好，她沒好意思直接說。
沈堯青一想覺得好像也可以，沒生出來拍一次，等以後每天都拍一次，記錄孩子的成長也可以啊，想明白後，他立刻應下，“這兩天我先找個風水先生，等你定好時間我就去。”
說好後，顧錦文便推著他，“你先回你的房間睡吧，一會讓吳姨看到了就不好了。”
沈堯青身子一番，躺在床上了一會然後才出去，大概是太累了，這身子一沾了床就睡著了。
顧錦文等了大半天，等外麵客廳全暗了男人也沒來，於是她悄然起身轉去了男人的小房間。
她一開燈，他也沒清醒。
顧錦文慢慢走過去坐在他床邊，看著他呼吸輕勻，眼睛緊閉，那眼簾下有淡淡代表著疲憊的烏青便伸手摸了摸。
男人眼皮微動，那呼吸不變，微微轉過頭，到底沒有被她弄醒。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來這邊幾個月都沒有完整的休息過一天時間。
顧錦文低頭，在他麵頰上親了親，然後才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沈堯青就跟著韓峰出門了，顧錦文跟著吳秀敏去了照相館。
這時候照相的人還挺多的，裡麵有什麼自行車，黃包車皮箱等輔助拍照的道具，而且都是真的，不是模具。
顧錦文本來還想預約去軍區大院裡拍的，現在看著照相館內也好像不錯的樣子，不如兩個地方一起拍了吧。
沈堯青跟韓峰又是晚上才回來的，跟著回來的還有一個穿著青衣道袍看起來還有點仙風道骨的老頭子。
那老頭子雙目炯炯，留著白色的山羊胡子，看上去精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