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揭穿(2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5351 字 3個月前

她真是怕極了,勞媽媽把她帶下去後命令她不許多嘴一個字,而且還把她關在柴房裡說她護主不利。

這一夜她既擔心三姑娘又擔心自己,心驚膽顫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她問過剛才去帶她的人,得知三姑娘已經醒來,她真是開心極了。

“三姑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裴元惜蒼白的臉上略有血色,“春月,我沒事。”

春月驚奇地抬頭,看向自己的主子。她像是第一次見對方一樣,“三姑娘,你…你…”

“春月,我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是傻子。”

春月哇一聲哭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又笑,哭哭笑笑像個瘋子一般。她如此失禮,宣平侯卻沒有斥責她。

真情流露,足見她對三娘的忠心。

好半天,她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沈氏和裴元君還有勞媽媽。圓臉上閃過一絲驚懼,露出怕怕的樣子。

裴元惜道:“爹,母親也是心疼二姐姐,她怕你怪罪二姐姐才會那樣說。母親說是我自己喜極忘形摔倒的,女兒卻很是能理解她。對於二姐姐而言,她真是天下最好的母親。”

一番話說得沈氏無地自容,那種鋪天蓋地的酸楚難過幾乎將她淹沒。不久前她才占著理告到婆母跟前,這轉頭就被狠狠打臉。她找不到任何一句話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真真是戳心又戳肺。

侯爺定然是對她很失望,還有三娘必然也被她傷了心。

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那邊康氏已聞裴元惜醒來,急急忙忙過來後得知裴元惜人也好了,不由得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癡傻麵貌的裴元惜形似裴蓮而神不似,清醒過來的裴元惜已然形神皆似。尤其是眼下她身體還虛著,蒼白的臉色平靜的表情,同自娘胎起就喝藥比吃飯多的裴蓮更像。

康氏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女兒長大後的模樣,她憐愛這個孫女,隻因三娘長得像她可憐的女兒。而現在,她恍惚覺得裴元惜就是她的蓮兒轉世。

一隻蒼老有力的手摸著裴元惜的臉,她止不住淚流滿麵。

“老天保佑,我的兒…你可算是好了。”

“祖母…”裴元惜同樣動容,祖母對她好憐惜她,自然是因為她長得像姑姑。但是無論是什麼緣由的好,她都銘記在心。“我以後都不想再做傻子。”

康氏突然大哭起來,她想到女兒臨死前說的一句話。那時的蓮兒已是油儘燈枯,那張稚嫩的臉已瘦到脫相。蓮兒說:“母親,我多想有個好身體。”

“好,好,好了就好…”她一把抱住裴元惜,“你以後好好的,我們不做傻子,我們要養好身體。”

泣不成聲的哽咽,連帶著旁人也開始抹眼淚。

一片哭聲之中,還有人不死地開口,“老夫人…婢妾有話說。”

宣平侯怒道:“李氏,你敢!”

康氏用帕子按著眼角,臉一沉,“讓她說,我倒要聽聽她有什麼話說。”

李姨娘磕了頭,把那所謂的命格還有衝喜的事再說一遍。她字字真切,句句含淚,像極一個為女兒嘔心瀝血的可憐女子。

“你的意思是,我們侯府的姑娘沒事都是你一個姨娘的功勞,是你在菩薩麵前積的恩德。要是三娘不嫁給你的娘家侄子,菩薩就會降罪給三娘,對嗎?”

內宅之事,魑魅魍魎。

康氏聽得多,也見得多。李姨娘盤算得不錯,且不說是不是真心為三娘好,但實實在在是在為自己的娘扒拉好處。

脫籍的下人娶了主家的姑娘,日後再考取功名領上官職,那簡直是祖墳冒了青煙,徹徹底底地改頭換麵。

真是好主意。

她一針見血,聽在沈氏和宣平侯的耳中不免帶了幾分深思。

李姨娘一副要暈倒的樣子,“老夫人,婢妾一心隻為三姑娘,旁的心思婢妾沒有。要是三姑娘有什麼好歹,婢妾也活不成了…”

“你有沒有旁的心思你自己知道。但是眼下三娘醒了,人也大好了,沒有必要再衝喜。至於你說的什麼回光返照,簡直是無稽之談。這話彆人說說也還罷了,你身為三娘的生母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念在你確實是為三娘好,我也不罰你,望你忘記今日之言,莫要再起那等心思。”

李姨娘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機會難得,下一次不知在何時。

她還想再說什麼,下意識看了一眼勞媽媽。勞媽媽籠在胸前的手微不可見地輕輕搖了一下,她隻能咽下滿心的不甘。

此時,外麵下人的來報打破一室的凝重。今日是裴元君的及笄日,昌其侯府的老夫人林氏自然要來給外孫女做臉麵。

同等地位的林氏上門,康氏要親自接待。

她正正臉色,留下一句此事不許外傳的話,那雙淩厲的眼神是看著李姨娘的。再嚴厲地吩咐下人照顧好裴元惜,接著示意沈氏宣平侯等人都跟她出去。

李姨娘好像也要跟過去,裴元惜低聲不知和春月說了什麼,然後出聲叫住對方。

“姨娘,你不留下來陪我嗎?”

前麵的人回頭,宣平侯很不悅。按他的脾氣,真想把這個婦人再送回去。不過今天也是三娘的生辰和及笄日,三娘或許希望自己的生母留下來。

沈氏觀他臉色,低聲對李姨娘道:“如蘭,你既然回來了,還不多陪陪三娘。”

李姨娘抹著眼睛接裴元惜的話,“姨娘就是送送,自然是陪著三姑娘的。”

裴元惜露出虛弱的笑,“那姨娘快點回來。”

李姨娘原本確實下意識要跟著沈氏他們過去,她侍候沈氏習慣了,身體比腦子要快,再者她很想親眼觀看裴元君的及笄禮。

既然不被允許跟著,她隻能悻悻止步。轉身回來的時候,內室裡隻剩裴元惜一人,春月不知去了哪裡。

“姨娘近前一些。”

裴元惜已經坐起來,虛虛地靠在藍色繡花的背枕上麵。翠花色的薄被蓋在胸腹以下,那雙細白的手放在被子上麵。

蒼白的麵上已然有了一些血色,眸光深遠地看向李姨娘。

李姨娘眼神微閃,麵上悲喜交加。“三姑娘果真是好了,姨娘這些年的苦總算沒有白受。看到你如今不傻了,姨娘便是死了也甘願。”

“姨娘對我真是用心良苦。”裴元惜感慨著,深遠的目光清清幽幽,“我記得姨娘五歲那年自己摔倒磕破頭的事,還記得姨娘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李姨娘喜極而泣般哭起來,“三姑娘,虧得你還記得,真是菩薩保佑。你五歲那年磕破頭昏迷不醒,姨娘恨不得代你受苦。整整兩天兩夜,姨娘不敢合眼,就怕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姨娘真的願意代我受苦,真的是怕我有個三長兩短嗎?”裴元惜問著,清幽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

被這麼一雙眼睛看著,李姨娘莫名有些心虛。然而她多年虛偽,早已是將自己一心為女不辭勞苦的形象刻入骨髓中。哀傷的神情爐火純青,任勞任怨的決心在臉上清晰可見。

內室隻有她們兩人,即使各自麵上不顯,心下卻是各自不平靜。

李姨娘悲痛又失落,“這些年來,姨娘每日不落地去夫人院子裡侍候,確實是對不住你。可是三姑娘,姨娘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因為你傻了,姨娘怕你以後沒有照顧,更怕你被夫人隨意打發出去。姨娘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隻盼著你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姨娘真是這麼想的?”裴元惜問。

“當然,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彆人可以怪姨娘,但是三姑娘你不可以。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我沒有睡過一天安穩的覺。我每天一睜開眼就盼著你趕緊長大,嫁個好人家順順遂遂的過一生。”

“那麼姨娘現在是不是覺得日子過得太慢?你是不是特彆希望此時此刻應該在幾年後,我依舊癡癡傻傻,而二姐姐早已嫁入高門榮寵富貴。”

李姨娘聞言,完美的表情略有變化,她像是不認識一般地打量著裴元惜。裴元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動,沒有憤怒沒有怨恨也沒有悲痛。

這不應該是一個十五歲少女應該有的定力。

三姑娘到底知道些什麼?

“姨娘是盼著日子過快些,但姨娘更盼著你好。”

“姨娘。”裴元惜的聲音沒有多大的起伏,並不因為即將要說的話而情緒激動。“我記得你沒日沒夜照顧我的那兩天,其實有很多次我差點醒過來,但是都被姨娘你即時的一碗湯藥灌下去而重新陷入昏迷。”

李姨娘臉色反複變化著,似乎琢磨她話裡真正的含義。

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個簡單的眼神,一個微妙的表情落在對方的眼中,便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兩人對質,沒有第三人在場。偽裝會不知不覺脫落,露出可以窺見原本的冰山一角。

“三姑娘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姨娘會害你不成?”李姨娘質問著,目光卻是詭異又嚇人地盯著裴元惜。

這個時候,裴元惜的臉上竟然還有一絲笑意。

“姨娘,你怕什麼?我之所以單獨與你私談,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些年我確實傻了,但我什麼事情都記得。”

李姨娘的臉色終於大變,眼神變得可怕起來。

屋子裡隻有兩個人,如果她做些什麼…

“你到底知道什麼?”

“姨娘是不是想像十年前一樣用藥弄傻我,或是乾脆弄死我?”裴元惜不怵她的目光,臉上的笑意仍在,“姨娘你猜得沒錯,我確實知道你的秘密。我不是你生的那個孩子,二姐姐才是。我若是真想揭穿你做的事,方才祖母和母親父親都在場就是好時機。”

“你是怎麼知道的?”李姨娘不再裝了,麵色陰沉。“我明明做得那麼小心,不可能還會有其他的人知道。”

裴元惜像是在回憶,“可能是你說的夢話,也可能是無意中說漏的話。早在我沒有變傻之前,我就知道你做的事情。姨娘你不正是懷疑我知道什麼,又怕我太過聰慧事事壓過二姐姐,所以才會朝我下手。”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揭穿我?”

沒錯,正是因為這個孩子太聰明,所以當年她才會動手。她也曾想過好好的把這個孩子養大,隻要不和她的親生女兒爭,她願意做一個好姨娘。

可是這個孩子得到侯爺的喜愛,她怕威脅到她親生女兒的地位。還有她感覺這個孩子聰明過頭,像是什麼事情都知道。

她不敢冒險,所以狠下心腸。

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那句老話:慧極必傷。

裴元惜神色悵然,“姨娘,其實我並不在意當什麼嫡女或是庶女。不管你那麼做的目是什麼,若是你真心待我,像疼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我,我即使知道你不是我親娘,我依然會好好孝順你。”

李姨娘像是受到震動,然而她並不相信裴元惜說的話。這世上還有不想當嫡女的庶女,托生到妾室肚子裡是沒有辦法。一旦知道自己原本就是嫡女,換成任何人都會想儘辦法換回去。

她不允許有人搶走元君的一切,不允許在這個侯府裡還有人比元君更高貴。

這個孩子…對不住了。

她的手微動,隻要這個孩子死了,就不會沒有人揭穿她的秘密。

裴元惜靜靜地看著她猙獰的臉靠近,甚至在她的手掐在脖子上時,那臉上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姨娘想掐死我?”

“是你逼我的,要是你一直傻傻的該多好。”如果她一直傻傻的,就這麼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醒過來?為什麼要那麼聰明?

“姨娘,人在做天在看。”裴元惜意有所指。

她心下一驚,劃過不好的預感。

這時內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她猛然一回頭,就看到宣平侯那張憤怒到極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