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轎子平穩疾行而來,抬轎的轎夫腳力穩而輕盈。在看到那轎夫們的衣著時,所有人立馬噤言無聲。
直到轎子遠去曾妙芙才輕拍著心口,不知不覺和裴元君靠在一起。
“方才那是大都督吧。”陳遙知輕問。
曾妙芙原本對她很客氣,自從賞花宴之後有些遷怒於她,當下不悅地看她一眼,“嗯”了一聲。
陳遙知像是一副完全不知的模樣,“大都督年紀也不小了,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他府上有夫人?”
“誰敢替他說媒?”曾妙芙壓低聲音,一臉懼意。
“他位高權重,也不知道以後什麼人能嫁進都督府。那必是整個東都城的獨一份,不知要羨煞多少人。”陳遙知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瞟了裴元惜一眼。
裴元惜心下好笑,這位陳姑娘是想拆散自己的姻緣。儘管拆吧,反正她也沒打算和公冶楚結為夫妻。
富貴險中求,就看誰有那個膽。
曾妙芙麵皮抽搐,覺得陳遙知真是不知者無畏。大都督是什麼人,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她還想活久一點,那樣的富貴她不要。
裴元君卻是心下一動,如果說天下還有人比皇帝更尊貴,那無疑是大都督。裴元惜不就是仗著陛下恩寵,才會這麼風光得意嗎?
如果她和大都督…那她就能壓裴元惜一頭。這段日子她想過很多,她和長寅哥哥不可能。與其被裴元惜算計低嫁,她還不如替自己搏一搏。
陳遙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還真有不怕死的人,便是不能拆散裴元惜的姻緣,能添些惡心也是好的。
反正這一世,裴元惜彆想再榮寵一身。
宮門開後,裴元惜又明顯被三人孤立在後。裴元君如數家珍地說著宮裡的布置,那語氣雖低卻充滿炫耀,不就是說給她聽的。
曾太妃的承佑宮她去過,一路有什麼東西她早已諳熟於心。
裴元君和曾妙芙是曾經的好友,兩人以前一起打壓其他貴女搞小圈子的時候培養出許多默契。是以當裴元君一開口,曾妙芙就知道對方的意思,她們一唱一和很是配合。
裴元惜不緊不慢地跟著,將她們的話當成過耳風。
無論是曾妙芙也好,裴元君也好,甚至是陳遙知也罷。這三個人都不是她今天重點防備的對象,她今天的對手是曾太妃。
曾太妃臉上的紅疹應是好齊了,反正敷過粉也看不出來。
四人一起進殿請安,她的眼裡像是隻有裴元君。一邊按著眼角一邊趕緊拉著人看,嘴裡不停說著瘦了之類的心疼話。
裴元君眸中有淚,“太妃娘娘,您也清減了,元君好想您。”
“你這個孩子,真真是心疼死哀家。”曾太妃像是感動落淚,“以前你母親總帶著你進宮玩,你就和哀家的孩子一樣。冷不丁好些日子沒見,哀家牽掛得緊。”
瞧著一股子親熱勁,心疼來心疼去的,也不知有幾分真心。曾太妃此舉,分明是做給裴元惜看的。
陳遙知眼神微妙,看向裴元惜。
裴元惜低著頭,瞧不出有什麼情緒。
曾妙芙不願意了,姑姑是怎麼回事。以前裴元君還是侯府嫡女時看重些也就罷了,這都成庶女了還如此,將她這個親侄女置於何地。
足有一刻鐘,曾太妃才像看到其他人似的。皺著眉頭先是看一眼裴元惜,然後問了陳遙知幾句話,最後喚曾妙芙上前。
“芙兒,你說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姑娘家的哪有那麼多的矛盾,怎麼還鬨得不可收拾,平白無故讓人看笑話。”
曾妙芙就等著這句話,一臉委屈地辯解。自是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在裴元惜的身上,說是裴元惜突然發瘋。
曾太妃眉頭皺得更深,半信半疑地朝裴元惜看來。“元惜,你是不是還沒好全?”
這話問的,不就明著說裴元惜傻病沒好。
裴元惜道:“回娘娘的話,臣女已經好了。那日曾姑娘亦是懷疑臣女還沒好,臣女一再告訴她自己全好了她仍是不信,無奈之下臣女隻好讓曾姑娘看看什麼是沒好全的樣子。若是太妃娘娘不信,臣女可以再演示給娘娘看。”
曾太妃被她一噎,心裡堵得難受。
她臉色不虞地瞥一眼曾妙芙,這個侄女就是個蠢貨,告狀都不知道怎麼告,說話不知道揀重點說,害得她被將一軍。
芙兒是不中用的,裴元君也不像是有用的。倒是這位陳家的姑娘,從聽到的消息上來看還算有些用處。
“哀家今日將你們一起召來,就是希望你們不要心有間隙。姑娘家之間小打小鬨是常有的事,你們以後好好相處不許再計較。”
四人自然應諾。
曾太妃麵露一絲悵然,提到陳遙知的姑姑。陳遙知的姑姑還是姑娘時,也曾在東都城住過一段時間,同曾太妃有些來往。
她故意提起此事,陳遙知立馬打蛇順棍上。
兩人越說越投機,曾太妃看陳遙知的眼神越來越歡喜。在曾妙芙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中,曾太妃已將陳遙知拉到身邊坐下。
“你同你姑姑一樣,才貌雙全。可惜你們陳家有祖訓,男兒不入仕女兒不嫁皇家,要不然哀家真想把你留在宮裡。”
此言一出,裴元君和曾妙芙一個錯愕一個憤怒。
論疼愛,以前曾太妃最疼的是裴元君,裴元君從沒聽對方說過想把她留在宮裡的話。論親緣曾妙芙是曾太妃的親侄女,她知道姑姑曾有意讓自己接近陛下,但從沒有開口明說過。
一時間,兩人的嫉妒都衝著陳遙知。
而裴元惜,則低著頭聽戲。
曾太妃對陳遙知的喜愛不似裝的,眼裡的疼愛明晃晃的刺得人發酸。“哀家無兒無女,陛下又是那麼個性子,偌大的太淩宮裡哀家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你這孩子哀家一見就歡喜,若是以後你能常來宮裡陪哀家說說話就好了。”
“太妃娘娘,您若不嫌棄,民女以後便時常來宮裡陪您。”陳遙知豈有不接話之理,心中竊喜。
曾妙芙氣壞了,姑姑都沒有讓她常進宮,倒是給了陳遙知這個體麵。憑什麼?
曾太妃不看自己侄女氣歪的嘴臉,還是一臉滿意地看著陳遙知,“真是個好孩子,哀家真想有一個似你這般可心的女兒。”
聽聞此言,陳遙知立馬跪下來。
像是察覺自己無意間脫口而出什麼,曾太妃的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然後釋然,“好孩子,以後哀家就是你的義母。”
裴元君嫉妒得要死,她是曾太妃看著長大的,太妃娘娘以前為什麼沒有想過認她做義女?若她是娘娘的義女,何至於落到現在的處境。
曾妙芙更氣,她是姑姑的親侄女。在承佑宮裡她自詡比所有的姑娘都要高一等。姑姑突然認一個義女,難道是對她這個侄女不滿意嗎?
陳遙知按捺住心內的狂喜,止不住得意的眼神往裴元惜那邊看。
裴元惜還是低著頭,一副謙卑的模樣。
一個徒有其名的太妃,沒有寶冊沒有鳳印。後宮就她一人,天下誰不知道她是公冶楚立在太淩宮裡的擺設。
她的義女,說出去名聲確實好聽,但真正的實惠半分都沒有。皇帝連她的麵子都不會給,更何況是她的義女。
沒有封號沒有名分,僅僅是一個義女的稱呼,有什麼好得意的。
殿外的太監通傳,說是陛下駕到。
曾太妃很意外,瞟到裴元惜後有些明白過來。
商行頂著一頭短發身著明黃龍袍,瞧著像個威風凜凜的炸毛小獅子。他悠哉哉地進來,環顧一下,“太妃娘娘這裡好生熱鬨。”
“陛下來得正好。”曾太妃笑容滿麵,“哀家剛剛認了一個義女。”
陳遙知被推出來,死死控製著心裡的激動。太妃娘娘認了自己做義女,那她豈不是和陛下成了姐弟?
皇帝的義姐是什麼?她心下狂喜,隱約能看得到自己以後高高在上,而裴元惜對自己卑躬屈膝的樣子。
商行挑眉,麵露驚訝,“太妃娘娘好興致,竟然還有閒情雅致收義女,看來太妃娘娘真是大好了。”
曾太妃暗惱,這死小子說話真不中聽。幸好她不同他一般計較,否則早就氣死了。
“陛下,遙知是哀家新認的女兒,也算是陛下的義姐。”她話裡的意思很明白,皇帝比陳遙知略小。自己的義女可不就是皇帝的義姐,皇帝應該有什麼賞賜。不過她不會明說,因為她怕被商行打臉。
商行若有所思,“太妃娘娘說得極是,你都認義女了,朕確實應該做些什麼。”
陳遙知激動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皇帝的賞賜會是什麼?
封號,名分。
郡主也好,縣主她也不嫌。無論哪一個,隻要有品階以後她都能死死壓製住裴元惜。她果然是天選之女,上天總是眷顧她的。
裴元君和曾妙芙氣得不輕,嫉妒得不行。
她們看陳遙知的眼神不善,陳遙知沉浸在激動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她屏著氣死死掐著掌心,期待著皇帝接下來的話。
商行似乎在苦思冥想,“朕該做什麼好呢?”
曾太妃心下焦灼,這個死小子不學無術,成天跟蟲子毒蛇打交道,天下大事都掌控在公冶楚的手裡。
不就是封賞一個女子他竟然要想這麼久,真是沒用!
突然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像是想到什麼,“既然太妃娘娘認了一個乾親,那朕也認一門乾親吧。”
說完他轉頭看向裴元惜,俊秀的臉燦爛如花,“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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