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1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1066 字 7個月前

她拜托父親查過那位向姨娘的去向, 年月太久查起來並不容易。父親費儘心力最後隻查到向姨娘當年被一外地人買走,自此以後如同水滴入大海杳無音訊。

而據父親查到的消息,在向姨娘被人買走之前並無有身孕的跡象。但也不能排除有人顯懷晚, 被人藏起來生下孩子的可能。

曾太妃是外室女, 這一點倒是符合。

外室女隱瞞身份選秀進宮,欺君之罪無疑。

此時曾太妃並不知道自己即將要被問罪, 她被皇帝那一番毫不留情麵的訓斥過後差點氣到發瘋。

那口氣,她咽不下。

皇帝說她是大都督放在皇宮的擺設,簡直是五百步笑八百步。皇帝自己何嘗不是大都督手裡的傀儡, 他們之間誰也沒有資格笑話誰。

她自認為比死小子年長許多,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還要多。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踩在她的頭上, 她不能忍。

大都督司馬昭之心人儘皆知,死小子自尋死路怪不得她。她拚著不當這個太妃, 也要把死小子從龍椅上拉下來。

彆看她享有太妃的尊榮,宮裡除了她就是死小子兩位主子。可是她比誰都明白, 宮裡的宮人近一大半都是大都督的人。餘下的那一小半無根無基,唯有認真當差不敢摻和主子們的事。

她幾次遞話出去想見公冶楚, 那邊一直沒有回信。到最後她實在是等不及,暗中召見自己的兄長一問才知道公冶楚放過話,說是皇帝家務事,朝臣不宜乾涉。

前朝的事傳不到後宮, 除非是公冶楚願意透露出來的消息, 否則彆管她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到隻言片語。

好一個家務事, 公冶楚分明是樂得看他們內鬥。她惱皇帝認不清形勢,越是同她鬥得厲害越是正中公冶楚的計。或許公冶楚等不及要奪位,不僅皇帝活不久, 她的太妃之位即將不保。

她在承佑宮裡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因為她是偷偷召見的曾大人,曾大人被人彈劾私自出入宮闈,被官降一級罷朝三月。

至此,她越發肯定公冶楚要動手。她不敢再派人遞信,窩在承佑宮裡老老實實。卻不想裝死也不行,總有禍從天而降。

章音音敲了登聞鼓,一告其父寵妾滅妻,縱容妾室害死嫡子逼瘋主母。二告曾家罪犯欺君,以外室女充當庶女送進宮選秀。

二罪並告,東都城一片嘩然。

新的城司大人是商行一句話提上去的,在章音音敲登聞鼓之前,裴元惜便派人暗中遞過話。他年紀不大卻是個精明人,兩頭討好的事情不易做,指不定到頭來兩邊都落不下好。

既然他是皇帝提的人,自然是皇帝一派。裴元惜是皇帝的乾娘,這可是過了名路的義母。他哪裡敢怠慢,當下鄭重其事地受理此案。

案情並不複雜,章音音敢豁得出去,肯定是做足萬全的準備。章大人寵妾滅妻也好,曾太妃的外室女身份也好,證據一一在列。

曾家被問罪,欺君之罪當抄家流放。章大人就算不是寵妾滅妻,受曾家牽連也不能明哲保身,被一並問罪同曾家人一起流放。

消息傳到曾太妃耳中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幾番確認之後她癱坐在椅子上,掙紮坐直後她語無倫次地讓人去遞話。

她要見公冶楚。

除了大都督誰也救不了她,她知道欺君之罪的厲害,但她更知道世上還有不屑君王之人。大都督敢血洗商氏皇族,便不是一個在意世人詆毀之人。若她還有用,在大都督眼裡還是一枚有用的棋子,那麼她定然無事,哪怕她是一個外室女。

然而她沒有等來公冶楚,等來的是商行。

商行手上纏著一條三角頭毒蛇,十分愜意地進了承佑宮。上上下下打量著宮內的布局,完全視她如無物。

“不錯,背陰之處有,朝陽之處位置方正,是個好地方。”

她眼神如淬了毒,冷冷一笑,“陛下,你我本應是同命相憐之人,你又何必急著來看哀家的笑話。兔死狗烹鳥儘弓藏,哀家若是成了棄子,不也正說明陛下你的氣數將儘嗎?”

“太妃娘娘此言差矣,朕是朕,你是你。朕不貪心,這天下江山若是大都督想要,朕樂得雙手奉上。不像太妃娘娘自己犯蠢,錦衣玉食被人奉承兩句便不知自己是誰,居然妄想一些不該自己妄想的東西,才會招來今日之禍。”

商行把手中的蛇一放,那蛇順著光滑的地板遊走,爬上粗壯的殿中金柱吊掛在高高的梁下,正懸在曾太妃的頭上方,伸長的信子和嘶嘶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曾太妃駭得心口難受,強撐著一口氣,“說一千道一萬,陛下還是太過天真。天下江山大都督隨取隨走,哪裡用得著你雙手奉上。你今日坐視我被當成棄子,他日自有人在你末路之時落井下石。說到底你我都是棋子,最後的命運都一樣。”

“不一樣。”商行背著手,悠閒至極。這哪能一樣,那可是他親爹。他們父子可不分彼此,天下江山是他爹,也是他的。

怪隻怪這個老女人沒有眼色,被人叫了幾聲太妃娘娘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時不時惡心算計他也就罷了,反正他也不接招。

但要是算計到他娘頭上,他可不依。什麼陳姑娘曾姑娘的,她倒是不嫌麻煩。還反對他們母子相認,委實不能忍。

“你以前也很討厭,朕除了避著你也並未想過要將你如何。總歸我們沒什麼大衝突,朕也容著你在太淩宮裡當個太妃娘娘。你錯就錯在惹到不該惹的人,便是沒有章姑娘揭穿你的外室女身份,朕也由不得你繼續興風作浪。”

不該惹的人?

曾太妃眼底一驚,難道是裴元惜?

不可能,一個傻女而已,縱然是大好了又什麼出彩之處值得這死小子惦記。她一直以為死小子認那傻女做乾娘是氣她,莫非還有她不知道的內情?

她臉色驚疑不定,思索著力挽狂瀾之法。

商行不可能給她機會,一揮手進來好些個太監。“朕的寶貝們吃得好睡得好,又生了不少的小寶貝,芳茵宮已然住不下。朕瞧著承佑宮不錯。委屈太妃娘娘移個步,給朕的小寶貝們挪個地方。”

那些太監欲拉扯曾太妃,曾太妃驚叫連連,“你沒有資格趕哀家走,哀家要見大都督!”

“大都督可沒空見你,一個太妃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你可能已經忘記那些死去的姐妹了。朕想著她們指不定在黃泉路上歡喜相迎,盼著與你團聚。”商行睨著她,像看一個笑話,“東西不用收拾了,反正這些東西也不屬於你。棲霞宮裡什麼都有,還有早些年你的那些姐妹們留下來的衣服被褥,夠你享用的了。”

曾太妃駭得不輕,她發現皇帝不是在嚇唬自己。被兩個太監架起的時候她終於回過味來,死小子敢這麼對她,會不會是大都督授意的?

為什麼?

難道大都督要…

棲霞宮破敗多年,荒草長了一茬又一茬,密密厚實地堵著門。那宮門年久失修,紅漆早已脫落斑駁,黃銅鎖頭被綠鏽侵蝕。

推門進去隻感覺了一陣呼啦啦窸窸簌簌的聲音,不知名的蟲鳥驚得四處飛起,肥碩的老鼠亂竄逃散。

曾太妃被丟了進去,宮門再次被關上。她被摔得渾身疼,那些太監好生粗魯不說,根本沒有顧忌到她的身份。

她可是太妃娘娘!

一口氣憋在心口,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泄氣。

曆朝曆代的太妃娘娘或許還有些體麵,她不過是公冶楚刀尖下逃出的一條小命,立在太淩宮裡當個擺設。

死小子有句話倒是說對了,承佑宮裡三年尊貴的日子,她確實慢慢忘記公冶楚血洗太淩宮的那一夜。

那一夜月黑風高,她在睡夢中被淒厲的聲音驚醒。等她慌忙跑出去時,隻看到滿地的屍體和一地暗紅的血。她記得自己在寒光的劍尖下發抖,在濃濃的血腥氣中聽到冰冷的赦免之言。

新帝登基,她被封為太妃,一切宛如做夢。初時她膽戰心驚不敢出聲,連承佑宮的門都鮮少出。

後來她開始走出去,再後來她膽子越來越大。等到她有人開始恭維她討好她時,她已經不去想那一夜的血雨腥風。

而此時此刻,那一夜的情形變得無比的清晰,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看著她。像有什麼東西緊緊扼住她的心,她感受前所未有恐懼。

腳邊有什麼東西竄過去,她嚇得尖叫不已。爬起來拚命拍著宮門,聲嘶力竭地喊著她要見大都督。

沒有人回答她,回答她的是荒草叢裡不絕於耳的動靜。她越發不要命地拍著門,疾言厲色漸漸變成哀求。也不知宮門外到底有沒有人,至始至終都沒有人應聲。

天慢慢暗下來,荒草叢裡動靜越來越大。她這才真實地感覺到,她是真的被當成遺棄的棄子,再也沒有人可以救她。

先帝的妃子們留下來的衣服和被褥早已被啃蛀得不成樣子,隨便一抖碎屑子往下掉。與老鼠蟲蟻為伴,她內心滿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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