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她(1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1078 字 7個月前

蒙著眼睛的布被解開, 長時間沒有視物她下意識用手遮住光亮。眯起眼儘量適應屋內的光線,朦朧之中隻見一男子如芝蘭玉樹。

正是在普恩寺匆匆一瞥的公子。

顏如冠玉、豐采高雅的男子,實難與她見過的那個麵黑貌醜的凶徒相提並論。然而他的聲音不會錯, 分明是那個曾經挾持過她的程禹。

程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唇角的笑意越發擴大,“裴二姑娘果然與眾不同, 這般遇事不驚著實令我感到意外。”

她微斂著眼皮,“程公子費儘心思請我來做客,我自然是要給主家麵子。”

十五歲的少女, 恰如那欲綻還羞的花骨朵兒,明明應是最懼風雨的嬌嫩, 卻好似曆經滄桑般從容淡定。

鳳命。

好一個將來可能母儀天下的女子。

程禹嘴邊的笑不及眼底,越發的幽深。陳陵的那個妹妹去而複返, 為留在東都城竟然告訴自己那麼一個天大的秘密。

他曾聽過有人夢中預示災難發生從而逃過一劫之事,卻不想陳陵的妹妹竟然能夢到改朝換代的大事。

陳遙知說商氏必將滅亡, 公冶楚會是取而代之。公冶楚當上皇帝後,立皇後裴氏, 即裴家的二姑娘裴元惜。她說裴元惜注定要當皇後,誰娶了裴元惜誰就是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靠一女子擇選,他是不信的。

不過裴元惜的鳳命之說,他在普恩寺老方丈那裡得到答案。鳳命確有, 但江山易主非一女子所能主宰。

陳陵的那個妹妹…嫉妒之心頗重, 略有些心術不正。

他人意圖如何,又有什麼目的, 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程家的血海深仇,勢必要讓公冶楚血債血還。

“裴二姑娘如此配合,實屬難得。如此便請裴二姑娘在我這裡小住幾日, 你我也算得上是過命的相識,容過略儘地主之誼款待姑娘。”

過命的相識,還真是。

他確實差點要了她的命。

“既然程公子誠心款待,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裴元惜說得自然之極,仿佛真是來他這裡小住幾日的客人。

程禹的笑意越發的興味,眼神如鉤子一般生生折損了玉樹臨風的氣質,倒叫人生出一種假臉戴麵具之感。

“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東都城還有你這麼有意思的姑娘,聽說你曾經癡傻十年,一朝清醒過來立馬揭穿那姨娘的陰謀。我心中略有疑惑,你真的傻過嗎?”

一個傻子再是好了,也不太可能聰明到如此地步。

裴元惜神色未動,眉眼神情如常,“傻過。”

程禹舔了一下唇,笑得有些邪肆,“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聽說你清醒過後還能清楚記得癡傻時候發生的事,我很好奇那是怎麼樣的一番滋味?”

裴元惜聞言,極其認真地看著他,“這種滋味彆人不知,程公子難道不知嗎?程公子將自己偽裝成另外的樣子,從高高在上人人稱讚的國公府世子,變成痞氣無賴般的藏頭露尾之人,其中滋味如何?”

此言一出,程禹臉一變。臉上的笑容收起,原本略有些放浪無形的姿態微微站直,露出一種十分古怪的表情。

他一步步走近,眼神陰鷙,“你知道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偽裝成另外的樣子,這原本就是我真正的樣子。”

“我以前未曾見過程公子,卻也聽過程公子之名。世人雲:四方神柱,東都程郎。東都城的百姓景仰傾慕你,將你比成四方神柱,喻你如神柱一般頂天立地豐神偉岸。你說現在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那你將過去那個你置於何地?”

裴元惜的話讓他停住腳步,他陰鷙的眼神不掩恨意,“景仰傾慕我?他們哪裡是在稱讚我,不過是畏我國公府的威名。國公府一朝落敗,我便如同長街的過街老鼠一般,誰還記得我曾經是誰?天下人天下事,唯當權者為大。好比公冶楚那等殘暴之徒,卻能高高在上,又置世人於何地?”

公冶楚殺儘商氏皇族,天下百姓朝中眾臣一個個裝聾作啞。若如陳陵的妹妹所說,將來公冶楚還能坐上龍椅稱帝。

這世間哪有公平可言?

既然如此,他要那好名聲有何用?反倒不如學那陰險狡詐之人,痛快一日是一日。等報了家仇,一切再從頭來過。

宣平侯府的這位二姑娘何嘗不是趨利逐波之人,不是為權為勢為富貴,以後又怎麼會嫁給公冶楚?

“裴二姑娘自是不會認同我說的話,想必你心中真正傾慕的是公冶楚那樣的男子吧?你傾慕的是他的人嗎?我看未必,你必是看中他的身份權勢。”

“我不喜歡公冶大人。”她說的是實話,“公冶大人也不喜歡我。”

程禹冷笑,“試試看便知。”

裴元惜看著他,單憑長相而言他無疑是很出色的。除去公冶楚,他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的男子。“我聽人說過,以前程公子若是出行,東都城多少姑娘湧上街頭想一睹公子的風采。她們若知那個驚才絕豔的世家公子,如今不過是個挾持女子威脅他人的歹徒,不知該有多傷心?”

“她們自傷心她們的,與我何乾?”程禹滿不在乎,眸底的那一絲悵然逃不過裴元惜的眼。

“程公子真的不在乎嗎?時至今日,你仍是多少人的春閨夢裡人。你可知有多少人替你惋惜。曾經你唾棄那些紈絝子弟,斥他們不學無術。你不與奸邪之人為伍,一身清正如同清風朗月。如今你摒棄曾經的自己,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你真的開心嗎?”

程禹臉一沉,“說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你怎麼知道我不開心?我不知道有多開心,看到你們不開心我就越高興。你不是傾慕公冶楚嗎?你費儘心機同皇帝交好,還讓皇帝認你為乾娘,你不就是想趁機親近公冶楚?若是你現在成了我的人,你猜公冶楚還會不會要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將她欺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自己真的要了她,那麼她的鳳命依附的是誰?

裴元惜的瞳仁中倒映出他的樣子,越來越清晰。她用一種同情的目光回視著他,那同情中還有幾分憐憫。

“最無用的男人,才會以征服女人為樂。程公子以為這麼做,我便無路可走嗎?”

“怎麼?你不會是想以死保清白吧?”程禹的眼中露出一絲嘲諷。

她搖搖頭,“不會。任何東西都沒有我自己的性命重要,我也不會因為失去清白就覺得活不下去。當然我也不是那種從一而終之人,更不可能因為曾經委身於你而對你死心塌地。”

“你…”程禹眼中的嘲諷實實在在變成驚訝,“你可是侯府出來的姑娘,竟然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想法?女子以男人為天,你不從一而終,不忠貞自己的男人,你想做什麼?”

“我隻是我。我為何要以男人為天?你們男人有把自己當成天嗎?你若真當自己是天,那便應該頂天立地無愧於心,如此下作逼迫一個女子,口口聲聲說著要報家仇,行的卻是小人之事,你配為天嗎?”

她神情依舊平靜,說出來的話不徐不緩卻一字一字清楚無比。

程禹驚訝之色轉為陰鷙,已然欺到她的眼前。她的眼神無懼,靜靜地看著他。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她並不喜歡。

兩人對峙一會,程禹突然笑了。

“好一個不以男人為天的女子,是我孤陋寡聞了。”

被人唾棄又如何,昧著自己良知又如何,隻要能報仇他寧願不認過去的那個自己,就這麼與自己最嫌棄的樣子同流合汙。

公冶楚啊公冶楚,你隻要敢來,我便讓你有來無回。

他戲謔地挑起她的一綹發絲,在手中把玩著,“既然如此,我們便安置吧。”

她望進他的眸中,“你不會的,你是程禹。便是你如今落魄,活成自己最不喜歡的樣子。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你始終是那個才貌雙冠的程世子。”

他瞳孔微縮著,似有暗光眸中黯然而過,“程世子?嗬…我還是什麼程世子?我不過是個家破人亡的喪家之犬…”

她不再言語,隻平靜看著他。

他慢慢遠離她,目光變得有些複雜,“裴二姑娘是個聰明人,好生待著吧。”

在他走後裴元惜輕輕籲出一口氣,這才有心思打量屋子的布置。一應家具倒是齊全,桌椅床櫃的木料皆是中等。屋子收拾得很乾淨,被褥等物聞著一股漿洗晾曬過後的陽光氣息。

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應該離東都城很遠吧。

她想著祖母他們,必是早就獲救。不管報不報官,父親定是會來救自己的。還有她的重兒,一定會來救她。

至於公冶楚……

她甩甩思緒,慢慢走到窗前。自己沒有行動受限,門窗也沒有封死。程禹如此放心,證明自己是絕對逃不出去的。

從窗戶往外看,似乎是一處莊子。隱約可見遠處的田地和低矮的屋舍,入目所見的人影皆是農家打扮。

門被從外麵推開,帶她來的那個婆子進來。幾日相處,她知道這個婆子姓何,人稱何嬸。一路上何嬸倒是沒有為難她,甚至還有幾分討好。

“姑娘若是悶了,可以到外麵走一走。”

裴元惜點點頭,越發肯定他們如此放心,所以憑自己的能力是根本逃不出去的。或許他們讓自己在外麵走動,是想引什麼人上鉤。

公冶楚。

程禹的目標一定是公冶楚。

何嬸是來送熱茶的,一邊擱東西一邊閒聊,“一路上若是有得罪姑娘之處,還請姑娘體諒。我家公子是再好不過的人,論人品相貌與姑娘真真是天生一對。姑娘且安心留在這裡,我家公子必會善待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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