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你們(1 / 2)

侯府眾人圍著那些聘禮咂舌, 光是對著聘禮單子一一收庫都費了近一個多時辰,聘禮是康氏和沈氏一起清點的。

康氏不知念了多少遍阿彌陀佛,趕緊讓雲嬤嬤把自己私庫的冊子找出來。孫女高嫁, 光靠侯府的規例和沈氏的嫁妝顯然不夠看。她命人開了自己的庫房, 派人將裴元惜請到長暉院。

裴元惜來時,公冶楚和商行父子已經離開。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她說不出來的複雜。一是發現公冶楚的秘密,他根本就不是多年後的那個公冶楚。二是那樣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會害羞。就像是一個冰山上突然開出一朵花兒, 又像是老樹樁冒出了新芽。

定親之事來得匆忙又突兀,她除了接受似乎並無其它選擇。

很顯然, 府中眾人歡喜多過害怕。

康氏欣慰不已,一早就知這個孫女定然是個不凡的。他們侯府人丁不旺, 以前不過是個末等世家,要不是後來兒子冒了頭, 怕是在東都城依然不顯。

她對著冊子一一細數著自己珍藏多年的好東西,有些東西原本都是要留給蓮兒的。如今給了二娘, 真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一水黃花梨的撥步床貴妃榻、圓桌圓凳、多寶格珍寶櫃、書櫃衣櫃、書箱衣箱百寶箱一應俱全。

這些東西都是康氏自裴蓮出生後便讓人備下的,她原以為這些東西不可能有用到的一天,還想著在自己去見蓮兒之前留著當個念想。

雲嬤嬤將一個個匣子擺到她們麵前,齊齊打開之後一片珠光寶氣。有成套的頭麵有單個的珍品, 大到上等的如意玉璧, 小到耳鐺耳環,看得人眼花繚亂。這都不止, 整理出來的還有各式玉質擺件及花瓶古玩,並保存極好的名人字畫等物。

長暉院動靜大,闔府都聞了風聲。

軒庭院那邊沈氏同宣平侯自是不會有什麼異議, 反倒感念康氏的出手大方。餘下的便是兩位姨娘處,秋姨娘雖是禁足卻也知府中動向,裴元惜得了上等姻緣,還掏空老夫人的嫁妝,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同是侯府的姑娘為何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失寵多日,早已沒有先前的底氣。不敢去找宣平侯哭訴,也不敢有半句抱怨的話傳出去。隻在自己院子裡摔摔打打出氣。

趙姨娘院子裡一片風平浪靜,悠揚的琴聲傳出來,府中下人便知大姑娘又在練琴。

裴元若坐在琴桌前,那流水似的音符從她的指尖泄出來,一點點彙聚成美妙的曲子。趙姨娘含笑看著自己的女兒,眉眼間全是慈愛。

一曲畢,裴元若皺著眉。

“姨娘,你剛才聽我彈的這支曲子,是不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好?”

“姨娘覺得夠好了。”趙姨娘想讓她歇一歇,“比昨天聽起來似乎更好聽,姨娘方才差點都聽著迷了。”

“夠好嗎?”裴元若眉頭未展,“我總覺得不夠好,同二妹妹給的那些曲子比起來,似乎差了不少。”

趙姨娘聞言,臉色微微一黯。

老夫人開私庫的事情她知道,她也知道老夫人手裡有多少好東西。老夫人當家多年,以前侯府的好東西都在長暉院,還有老夫人自己的嫁妝。

原先老夫人最喜歡元若,那些東西自會有元若的一份。

今日才知,那些東西中最好的怕是全部要給二姑娘當嫁妝。二姑娘嫁得好,嫁妝最豐厚是應該的。

隻是人皆有得失之心,到底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你二妹妹的親事定了。”

“我聽下人說了,說是大都督親自上門提的親。”裴元若心思明顯還在曲子上,二妹妹替她揚了名,她不能辜負那樣的好名聲。

無論如何,她也要作出屬於自己的好曲子。

趙姨娘見她絲毫沒往心裡去的樣子,輕輕一聲歎息,“你祖母開了私庫,儘你二妹妹在裡麵挑選。”

“這是應該的,聘禮多嫁妝自然不能少。二妹妹嫁的可是大都督,我聽說聘禮堆得軒庭院無處下腳。”說到這裡,裴元若認真看了自己的姨娘一眼。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姨娘我不難過,你也不要難過。”

“我…姨娘不是難過,就是覺得有點…說到底你們都是侯府的姑娘,她好了你自然沾光。隻是想歸想,心裡還是有些不太好受。我知道你和你二妹妹關係好,你不愛聽姨娘說這些話。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姨娘和你一樣盼著你二姑娘好。”

“我知道姨娘都是為了我和哥哥。”裴元若的聲音低下去,“姨娘這些年不爭不搶,就是怕害了我和哥哥。”

趙姨娘頓時淚意湧現,“你知道就好,我彆的不盼,就盼著你和你哥哥好好的。將來你嫁個好人家,姨娘就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她用帕子擦乾眼淚。

母女二人相顧無言,裴元若低喃一句我會好的。

“你最近天天練琴,應是有段日子沒和二姑娘好好說話了。她如今定了親,你們相處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你得閒時去她院子裡坐一坐。姐妹之間要多走動,感情才會越發深厚。”

裴元若道一聲自己知道,她還沒有作出一首拿得出手的曲子,她覺得有些無顏見二妹妹。等她作出了曲子,自然會去找二妹妹請教。

趙姨娘知道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下歎息,

聽到自己的心腹悄悄稟報秋姨娘那邊的事,說秋姨娘那邊又懲罰了兩個丫頭,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

趙姨娘聞言冷笑,“她也是個拎不清的,早前仗著侯爺的寵愛不把夫人看在眼裡,後來懷了孕還當能生出個哥兒來更是生出不應該的妄想。眼下失了寵,又沒了孩子還不知收斂一二,沒瞧見侯爺寧願睡在前院也不去她那裡。”

男人的寵愛最是不可靠,好在她從來沒有奢望過。

婆子又說起長暉院的事,說是老夫人為給二姑娘湊一份體麵的嫁妝,幾乎搬空自己的私庫存,言語間很是為自家姑娘不平。

趙姨娘想到那日裴元惜試探自己底線一事,道:“二姑娘是聰明人,和聰明人相處好過同蠢貨打交道數倍。我一生所求不過是護住自己的一雙兒女,大公子和大姑娘都同她交好,我比誰都盼著她好。”

夫人是個有福氣的,有二姑娘這樣的女兒便是沒生兒子又如何。她聽著女兒屋子裡傳來的琴聲,如釋重負般低聲歎息。

琴聲悠揚,傳到最近的長暉院中。

裴元惜聽得認真,臉上慢慢露出欣賞之色,“大姐姐琴藝越發精湛了,我聽著這曲子很是不錯。”

康氏笑道:“你大姐姐是個認死理的,自從名聲在外後更是刻苦練琴,我都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她。難為她是個坐得住的性子,今天這樣的大好日子她都不見出來。”

“大姐姐確實難得,我也不便去打擾她。”裴元惜說,心下卻是知道不僅是大姐姐坐得住,其中定然還有趙姨娘的刻意約束。

她同皇帝和公冶楚的關係其實爭議頗多,誰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是誰。趙姨娘一心為自己的兒女,在結局未明的情況下怕是不太願意大姐姐和她太過親近。

論為人母的苦心,闔府上下誰也不如趙姨娘。

母親、李姨娘、秋姨娘哪一個落得好。有時候爭還不如不爭,不爭不代表真的不爭。爭與不爭之間該如何把握,哪樣可以舍棄哪處才是底線,這些趙姨娘做得極好。

這樣一個姨娘,比任何爭寵賣好的姨娘都要難對付。好在趙姨娘行事有原則,否則母親的日子不知要難過多少。

祖孫二人說話的時候,都督府和宣平侯府定親的消息像風一樣吹遍東都城的角角落落。街上的小販和市井裡洗衣的婦人都能說上半天,從裴元惜以前的癡傻到現在的富貴滔天。

那一聲聲的驚歎,那一聲聲的豔羨久久不散。

上至世家官員,下至販夫走卒,對這門親事歡喜者占大多數。天子腳下皇城根底,誰不想過安穩日子。若真是因為大都督娶了皇帝的乾娘,而甘心輔佐皇帝,何嘗不是天下之幸。

是以大街小巷子,竟然有不少人替裴元惜祈福。祈盼她和公冶楚的婚事順順利利,不要橫生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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