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2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0014 字 7個月前

顧氏忍著氣,麵不改色地進去,“母親,您找我?”

林氏那雙淩厲的眼看過來,像一條毒蛇。瘦下來的臉顴骨嚇人,瞧著哪有以前慈眉善目的樣子。

“我不派人請你,你是不是不願意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你要真這麼不孝,信不信我讓我兒休了你。”

顧氏那個氣,指甲都快掐斷了。

“母親我這不是來了,您有事儘管吩咐。”

林氏冷笑,笑聲嘶啞難聽,“我哪裡敢吩咐你,你恨不得我早點死,好讓你在侯府裡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的到底是誰?

顧氏真的很想頂撞她,她要不是自己做事不乾淨,怎麼會讓向姨娘生下孩子?向姨娘要不是生下孽種,又怎麼會害得小姑子女兒被換。

說到底所有的孽都是她造的,偏偏她還可以仗著長輩的身份發瘋。她怪這個罵那個,不過是掩飾自己造的孽罷了。

眼見顧氏低頭作出一副聽訓的模樣,林氏總算是臉色好了一些。

“我知道你們都怪我,怪我當年不夠心狠。我一想到我可憐的外孫女受的那些罪,我就難受得吃不好睡不好…”林氏突然哭起來,那哭不知是笑還是哭,聽著讓人很不舒服。

顧氏頭皮發麻,說不出來的難受。硬著頭皮聽林氏又是哭又是自責。一會兒罵老侯爺,一會兒又罵自己,顛三倒四哭了半天,總算是說出叫她來的用意。卻原來是讓她去接裴元惜過來住幾天,說什麼要好好和自己的外孫女相處。

“母親,元惜已經同大都督定親,怕是有些不妥…”

“什麼元惜?我的外孫女不是叫元君嗎?”林氏瞪大眼,不滿地看著顧氏,“你是不是當我老糊塗了,竟然拿一個庶出的傻子來糊弄我?”

顧氏心道,也不知道是誰糊塗了。

“母親,元君…”

“我不管,我就要我的好外孫女。我的好元君小時候又聰明又可愛,她和我這個外祖母最親近。一定是你們說我的壞話,說我糊塗了,害得我的好外孫女都不來看我。”林氏又哭起來,哭得人心裡發毛。

顧氏也是恨,一賭氣,“好,我這就派人去宣平侯府同小姑子說,讓她把元君送來。”

林氏聞言破涕為笑,笑得好不瘮人。

顧氏心裡憋著氣,離開後立馬打發人去宣平侯府。就說老夫人想念外孫女,讓接元君過來住幾天。

沈氏收到消息反複詢問,隻當是下人搞錯了。下人得了顧氏的交待,隻說老夫人說得真真的,是從小疼到大的元君,不是元惜。

這下,輪到沈氏頭疼了。

她知道自打出事以後,母親便病了,最近更是變得糊塗。思前想後讓人回話,說是元君不得空。

誰知林氏不依,在昌其侯府鬨個不休。顧氏見天的派人過來,沈氏實在是扛不過去,這才把裴元惜找來商量。

裴元惜聽完後,長久不語。

“元惜,母親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外祖母病了她糊塗了,還當自己的外孫女是元君。母親原已推了好幾次,你舅母也很是難做…”

“母親,外祖母既然思念元君,你派人將元君接回來便是,不用覺得為難,更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元惜…”沈氏又是內疚又是難過,“你外祖母真是糊塗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還有你玉容表妹的事…”

裴元惜對林氏沒有感情,生辰禮那日見過之後再無見麵。她能理解林氏對元君的感情,也理解一個人老糊塗之後會變得像個小孩子。

“母親,玉容表妹對不起人不是我。我已將真相告知洪姐姐,至於他們要如何做便不是我能決定的。”

“元惜。”沈氏的心揪起來,她最是聽不得女兒這樣冷淡疏離話。“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母親,你還要我說少遍?我說過不怪你也不怨你。不過哥哥的婚事我還是我提醒一下,玉容表妹那樣的品性實在不是良配。父親那裡已經知道,怕是不會同昌其侯府結親。無論哥哥以後娶的是誰,母親都不應該過多插手他院子裡的事。哥哥本性良善,你若尊重他的生活,他必然會孝敬你。”

沈氏心下一突,元惜說的這話為何她聽出一絲不對來。“元惜,我…我是真心想替你打算,可是總做得不對…”

“母親,你不用替我打算,你也不需要為任何人而活,更不用過早憂慮將來的日子。往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清,但我相信天道不負心誠。你若誠心待哥哥,以哥哥的為人定然會給你該有的榮養和體麵。”

這下沈氏更覺不對了,她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終將要失去什麼東西一樣。抓不住留不住,叫人莫名心慌。

“元惜,你不管我了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裴元惜定定是看著她,“母親,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不管你。然而世事難料生死無常,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我希望母親依然能活得好好的。”

“元惜…”沈氏猛然抓住她的手,死死不願鬆開,“你…你彆嚇母親…怎麼可能,不會的,你不會的。你趕緊把那話給吐了,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誰都逃不過一死,又何懼說這個字。人生在世可以為彆人而活,但更重要的是為自己而活。母親以前視元君為一切,現在又事事為我。若活著隻是為彆人,萬一彆人都不在了,你該怎麼辦?”

沈氏哭起來,幾度哽咽。“我…我還能如何?”

“你過自己的日子便好,吃好睡好彆操太多的心。該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不來。彆做讓他人膈應的事,也彆太過為難自己。”

沈氏拚命搖頭,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大。她聽出裴元惜話裡的鄭重,以及那種交待後事一樣的淡然。

不,不會的。

元惜定然對她太失望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元惜,你以後彆說這樣的話。你不是想讓洪姑娘嫁給你哥哥,母親去將軍提親好不好,你彆這樣…”她嗚嗚著,常年病弱的氣色更是虛弱,看上去越發的可憐。

“母親,凡事不用刻意順其自然就好。我們侯府瞧著錦繡,實則未必是個好歸宿。哥哥的婚事,你還是同父親商議後再做決定,最好是問問哥哥自己的意思。”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沈氏拉著她的手不放。“母親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好。”裴元惜歎息。

出軒庭院裡,天色已黑。

數九寒冬的天,風像刀子一樣割人。前麵一個丫頭提著燈籠,後麵跟著兩個婆子。春月扶著裴元惜,主仆幾人行走在夜色中的侯府。

行到園子處,裴元惜突然停下來。

“姑娘,怎麼了?”春月問。

裴元惜做一個噤聲的動作,“彆說話,你仔細聽,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春月靜心聽去,隻聽到寒風吹過時呼呼簌簌的聲音。瞧見自家姑娘一臉的凝重,她的心提起來。

過了一會兒,裴元惜對前麵提燈的丫頭道:“你把燈籠往前一點,再舉高一點。”

那丫頭照做,燈火所及之處儘是蕭條的景致。那遠處路的中間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不知是何物。

裴元惜讓那丫頭再往前走兩步,那黑乎乎的東西便露出一個大概來。這下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天寒地凍的季節,那路中間竟然盤著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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