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2 / 2)

世事難料,常令人心生惘然。

裴元惜眼角餘光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祖母。她收斂心神,心下喟出一聲輕歎。

康氏扶著雲嬤嬤的手匆匆趕來,一看院子裡的裴元惜當下示意孫女跟自己進去。祖孫二人一過門檻,沈氏立馬覺得渾身不自在。

裴元君敢豁出去,正是知道自己是侯府的姑娘。無論是祖母也好父親也好,都不可能容忍府上有做妾的姑娘。康氏的到來讓她看到希望,隻除了另外一個讓她覺得礙眼的人。

顧氏為人最是圓滑,當著康氏的麵自然換上另一番表情,仿佛剛才那個怒不可遏的女人不是她。

她一五一十地道出原由,既沒有說自己的兒子是被人算計,也沒有指責裴元君居心不良,更沒有說自己婆婆半個字的不是。

“老夫人,出了這樣的事我心裡很難過。我家寅哥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孩子,他的品性你們是知道的。”

他家寅哥兒的品性大家有目共睹,此事有什麼齷齪明顯人一聽便知。

康氏沉著臉,一雙眼淩厲地看向裴元君。她是年紀大了,但心不糊塗,這件事情不用細問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失望之餘,更是痛心。堂堂侯府姑娘使出如此手段,縱然是得逞了以後在婆家哪裡抬得起頭來。真要有什麼事娘家都說不上話,這樣處心積慮謀來的親事最是下等。

“親家舅母,事情已然出了,你是個什麼章程?”她是祖母,無論庶出還是嫡出那都是她至親的孫女。她將裴元君送到莊子上,是想磨磨這個孫女的心性。誰知道心性沒有磨好,反倒是越發的左了性。

顧氏尊敬康氏,也知道康氏比自己的小姑子不知要酒醒多少倍。但她也知道康氏隻要不糊塗,必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女做妾。

她苦笑一聲,“我能有什麼章程?我腦子到現在還是亂的,我一想到我寅哥兒…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

世家之中有望成材的嫡子,哪個不是家門之幸。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婚姻前程樣樣都是仔細又仔細。

她視為後半輩子全部希望的兒子被一個庶女給算計了,難道宣平侯府還指望她會主動提出結親嗎?

想都彆想。

她之前一通發作確實是因為心中太過氣憤,但她知道該躲的躲不掉。既然躲不過去,那自是要爭取更多的好處。所以她要是的侯府主動低頭服軟,以後裴元君嫁過去任她這個婆婆管教。

一室沉默,所有人或坐或站令裴元君覺得分外羞辱。以前她還是嫡女時,幾時有過這般難堪的時候。

那個自己瞧不上的傻子都有資格站在祖母的身後,而她卻要跪在地上像個罪人一般等待著她們最後的決斷。

“祖母,母親…孫女讓你們為難了,我哪還有臉活在世上…”她哭著朝離沈氏那邊的桌腿撞去。

沈氏嚇了一跳,下意識攔住她,“元君,你這是做什麼?”

“你彆攔著她,讓她撞!”康氏一臉怒其不爭,“她把彆人當成傻子,要不是沈夫人仁慈念在兩府的交情上,哪裡有她說話的份。”

這話是在向沈氏示軟和賣好,希望沈氏看在兩家的交情上好好坐下來商量。

顧氏還是領情的,但不會讓步,“老夫人,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我也不是嫌棄她庶女的身份,我就是看不上她的品性。”

裴元君順勢跪在沈氏的腳邊,暗道這個舅母好生虛偽。什麼叫不是嫌棄她庶女的身份,分明就是介意她現在不是嫡女。

康氏道:“若是嫡庶的名份倒是好辦。”

記名的嫡女名分而已,並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顧氏搖頭,“老夫人我說不是嫡庶的事,以前元君養在軒庭院時正是嫡女,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她是個冒牌貨。老夫人可知我為何遲遲不上門提親?是因為我瞧不上元君這個人。她被養得不知天高地厚,抬舉你們侯府的人讚她一聲端莊大氣,她便以為自己真的高人一等。眼看著一朝身份揭穿,你再看她的模樣氣度,哪有半點世家姑娘的貴氣。”

有些話以前顧氏還願意藏著掖著,眼下是半點也不願了。

這話說得沈氏的臉由白轉紅,又從紅變白。元君是她養大的,嫂子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明明元君以前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正如元惜所說,元君是骨子裡帶出來的不好,以前在她身邊時不顯,現在倒是全顯出來了。

難怪以前嫂子一直拖著不肯上門提親,原來自己以前的猜想竟然是真的。她臉色紅紅白白,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表情。

裴元君那個恨,原來一切都是沈家舅母搞的鬼。要是她還是嫡女的時候定了親,縱然她不是嫡女了這門親事也不好作罷。

康氏聽到顧氏這番話似乎並不意外,明明兩府都有意結親卻遲遲不下定,她就知道必有隱情。

顧氏看了一眼康氏身後的裴元惜,“實在不相瞞,那時候我還曾感慨過若二姑娘不是個傻的,便是庶女我也願意聘為兒媳。誰能想到她還真好了,且還是我嫡親的外甥女。隻不過好姑娘人人愛,自是有人先下手為強,我心裡也隻有替她高興的份。”

裴元惜眼眸未抬,不管顧氏這番話是不是在抬舉她,卻是真真實實刺激到裴元君。裴元君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無論是嫡女還是庶女,都比不一個傻女。

“沈夫人,我和二姐姐同是侯府的姑娘,你作踐我也就算了,你作甚要扯上二姐姐。我二姐姐可是同大都督定了親的,你這麼說就不怕大都督怪罪?”

顧氏臉一變,方才她是圖一時嘴皮子痛快。

裴元君又恨又得意,恨的是自己要靠沾裴元惜的光才能鎮住顧氏,得意的是顧氏被自己一嚇說不出話的樣子。

康氏淩厲地看一眼自己的三孫女,倒是沒有出聲訓斥。

裴元君生了底氣,又道:“沈夫人,我二姐姐日後是都督夫人。如果她娘家有給人做妾的妹妹,世人如何看她?大都督便是想提攜沈世子,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所有人都望過來,齊齊看向裴元惜。

裴元惜的目光越過所有人,隱約能看到院子那棵樹下的人。不知是裴濟說了什麼,她看到他們慢慢朝外走。

“大都督做的那些事足夠後世口誅筆伐爭論不休,我一個傻了十年的人更是沒有名聲可言。你名正言順的嫁出去也好,偷偷摸摸的給人做妾也罷,我們都不會在意。說句難聽的話,大都督眼裡根本看不到你這個人。”

康氏微微皺著眉,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一絲不讚同,但還是什麼也沒說。

顧氏心下一動,“元惜,你和大都督真的不會管這事?”

“當然。大都督為何要管這樣的閒事,他可不是什麼心善之人。另外三妹妹有句話說錯了,無論世子表哥娶的是誰,他都是我嫡親的表哥。大都督若真想用他,那也是因為他真的有才或者是看在我的麵子,同你沒有半點關係。所以你大可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以為憑一己之力可以影響他人。”她語氣輕慢,看向裴元君的眼神儘是不屑。“大都督的名頭豈是你能用來虛張聲勢的?我應該說你臉大還是應該說你不怕死?”

裴元君身體瑟抖著,“我…我是你的妹妹,大都督是你未婚夫,我提一句又怎麼了?還是二姐姐覺得自己以後要嫁入高門,便可以看不起娘家人?”

這是明晃晃的挑撥離間,生怕彆人聽不出來。

“妹妹?”裴元惜冷笑,“我若不把你當妹妹,你能耐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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