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2 / 2)

冒著熱氣的茶端到沈氏的麵前,再對上那雙迷離不諳世事的眸子,沈氏的心像被重鼓猛擊一般,鈍痛中泛起些許酸澀。

這個孩子…為什麼如此讓她難受…

裴元君接過茶,試了試茶杯的熱度,“這麼燙,我想燙傷母親嗎?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錯在哪裡,還不站到門外去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進來!”

沈氏想說什麼,被勞媽媽製止。

“夫人,二姑娘在教妹,你且一邊看著就成。”

她想了想,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裴元惜可憐巴巴地往外麵走,一邊走一邊回頭,那無措委屈的眼神看得沈氏的心一抽抽地難受。想到自己的女兒元君,她隻能硬起心腸。元君身為嫡女,有權力教訓庶出的妹妹。她身為母親,當然要給元君應該有的體麵。

這個時辰還不算太熱,裴元惜站在屋簷下。

打掃的下人從這邊掃到那邊,她跟著從那邊挪到這邊,又從這邊挪到那邊,最後被排擠在邊上。日頭越來越高,天氣越來越悶熱,熱浪一陣陣襲來。便是不時偶起幾縷小風,那風都是滾燙滾燙的。

每隔半個時辰,裴元君就派人出來問她知不知錯。

她茫然地搖頭,一臉的無辜。

宣平侯下朝回來時,看到她站在門外,問她為何不進去。

她扁著嘴,倔強的小臉上儘是委屈,“二姐姐說我錯了,我不知道錯在哪裡。爹,為什麼姨娘不喜歡我,二姐姐也不喜歡我?我喜歡母親…可是母親好像也不太喜歡我……”

宣平侯的心說不出來的難受,為什麼會有人不喜歡他的三娘?

他想安慰,“三娘,你…”

她突然笑起來,笑得無比開心,眼中還有隱隱的淚光,“爹,我不難過,我有爹就夠了。”

如果秋姨娘真的有孕,且懷的還是兒子,今日這一場戲倒是有出處。

內宅的婦人,心思如同那盤山的道。九曲十八彎,每一道彎都意味著一個轉機或者一個陷阱。沈氏自己沒生兒子,在此之前她隻有向趙姨娘示好。

倘若秋姨娘再次開懷生下男丁,侯府內宅的格局就會變動。

“三娘都看見什麼了?”她問。

裴元惜舔著手指上的點心屑,露出三歲孩子才會有的狡黠,“我看她肚子裡有個弟弟,我還看到他和她在一起說話。”

這個他是指周三,這個她是指秋姨娘身邊的董婆子。

沈氏冷了臉。

秋姨娘道:“夫人,三姑娘是個傻子,她的話你可不能信。”

李姨娘聽到傻子兩個字默默垂淚。

裴元惜昂著頭,小臉凶凶的,“我不是傻子!”

她大眼瞪得圓溜,氣呼呼的樣子像是被大人逗到發毛的孩子。沈氏的心又揪了一下,用帕子替她擦拭嘴邊的點心屑。

“我家三娘是最聰明的孩子,聰明的孩子會記得很多事情。那三娘告訴母親,在澄明池的時候那個人還做了什麼?”

“他掉下水了,想爬上來打我。我讓他摘蓮子,他不同意,我就用石頭砸他。母親,他在水裡爬來爬去的樣子太好玩了,我還想玩。”

所以周三臉上的淤青是這麼來的。

周三拚命磕頭,額頭處滲出血絲,看上去好不淒慘。還有那個董婆子也跪在地上喊冤,說自己就是碰到周三說過幾句閒話,什麼都沒有做過。

秋姨娘的臉色不好看,踢了董婆子一腳,“你這個死奴才,是你說看到有人想害三姑娘,我這才巴巴地過來告訴夫人。你要是敢有一句假話,我第一個不饒你。”

沈氏不接她的話,淡淡地看向趙姨娘。

趙姨娘很平靜,“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妾相信夫人一定能明斷此事。”

李姨娘坐立不安,“夫人,左右三姑娘也沒出什麼事,依奴婢看這事就是一個誤會。莫要因為三姑娘一人,傷了大家的和氣。”

沈氏不讚同她的話,三娘再是癡傻那也是侯府的姑娘。且不說事情背後有什麼陰謀,這兩個奴才都留不得。

周三突然爬向趙姨娘,“姨娘救救奴才,是您交待奴才幫您…”

“住口!”沈氏突然發難,“給我堵了嘴,拖出去打!”

趙姨娘還是那般平靜,秋姨娘暗自鬆口氣。沈氏焉能不知這其中的貓膩,後院之中一家獨大最不利於她這位主母,她始終都有看人臉色的那一天。若是兩虎相爭,她穩坐高台觀虎鬥,方才立於不敗之地。

周三被堵嘴打三十大板送到莊子上,他不會活著走出莊子,董婆子掌嘴三十後灌了啞藥提腳發賣,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在東都城。

處家之道,在於平衡之術。沈氏自己沒有兒子,在處理妾室們的事情不可謂不小心謹慎。如此處置無異於各打五十大板,倒也算公平。

她讓趙姨娘起來,命人看坐,示意她同李姨娘坐到一處。

看向秋姨娘時,笑不達眼底。一邊派人送秋姨娘回去,一邊派人去請大夫。秋姨娘到底有沒有身孕,一驗便知。

秋姨娘走的時候,怨毒的眼神似乎在裴元惜身上停了一會兒。

裴元惜哇哇大叫,“母親,她瞪我。”

沈氏皺眉,不悅地看向秋姨娘。秋姨娘連忙告罪,辯解自己沒有瞪裴元惜。心裡是把裴元惜罵得半死,詛咒這個傻子當年怎麼沒摔死。

“她有,她還瞪我。母親,我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生的弟弟。”

秋姨娘哪裡還敢留,快速離開。

李姨娘隱晦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道:“三姑娘,休得無理。你趕緊到姨娘這裡來,莫要纏著夫人。”

沈氏道是無妨,讓人去采蓮子。

裴元惜一聽有蓮子吃,高興得手舞足蹈。

沈氏驚讚,“瞧瞧我們家三姑娘,長得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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