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車離牛頭山村很近,昌其侯府的莊子靠山,守莊的莊頭手足無措地引他們去林氏住過的院子。
院子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看完院子裴元惜見了莊頭的妻子,莊頭的妻子負責莊子上的大小內務,對於林氏的事情知道最多。在她的描述中,林氏根本沒見過那個仙姑。不過林氏趁著天好出過幾次莊子,大多都是在村子附近轉一轉看一看。
“老夫人回去後常常發脾氣,不知在莊子上是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裴元惜問。
莊頭的妻子立馬否認,“我們是侍候人的,哪裡敢惹老夫人生氣。若說不順心的事倒是有一樁,老夫人不知為何賣了之前一直侍候她的那個媽媽。奴婢不敢多問,聽說是為了以前的什麼人翻舊賬……”
裴元惜皺著眉,“這事我們知道,老夫人為此還換了常用的人。後來侍候老夫人的那位媽媽你可認識?”
莊頭的妻子搖頭,“奴婢不認識。老夫人賣了之前的媽媽,然後又在外麵重新買了一個人,聽說是外地人。”
不是莊子上的人。
裴元惜心情沉重,剛才她仔細看過外祖母住過的屋子,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昌其侯府的那個人不是外祖母,那麼外祖母去了哪裡?
外祖母床底下的那個大箱子…
她換了一個表情,“老夫人回去的時候倒是帶了許多東西,說是在莊子上搜羅到不少的好東西。也是你們侍候有功,等會都有賞賜。”
莊頭的妻子喜出望外,“多謝公…子,老夫人確實喜歡搜羅東西。後來每次出去都會帶回一箱子的東西,有一次還帶了一個好大的箱子,走的時候都裝得滿滿當當的。”
裴元惜心下越發沉得厲害,麵上卻是不顯。出莊子的時候宣平侯問她可有什麼發現,她輕輕搖了搖頭,宣平侯安慰她沒有發現或許不是壞事。
她又搖頭,“並非全無發現,我懷疑外祖母她…”
宣平侯望過來,“她怎麼了?”
“我懷疑她可能遇到什麼不測。”這是裴元惜最壞的猜測。
“不會吧,她不是在侯府好好的嗎?”
裴元惜看著他,眼中有些迷茫,“父親,如果那個人不是外祖母呢?”
他震驚了,如果那個人不是嶽母?他向來知道女兒絕不會無的放矢,她說這話肯定是有所懷疑和依據。
近半年來,他自認為自己經曆的事情足夠多,一樁比一樁匪夷所思,可是在聽到女兒說這句話時他還是震驚不小。
如果昌其侯府的嶽母不是嶽母,那會是誰?
他思忖著,突然瞳孔猛縮。
“元惜,你是說她是…”
“父親,我隻是懷疑。”
這下父女二人的心情更沉重了,一路無言。
他們再次經過下馬村時,又遇到之前遇到的那個男子。那男子一人行走在路上,廣袖飄飄自帶仙氣。
他看上去走得極慢,像是車夫一揮鞭子就能追上。可是任他們緊趕慢趕,卻是在兩裡路之後才堪堪追上他。
父女二人齊齊心驚。
“公子可買下那屋子了?”宣平侯問。
“並未。”男子回答,是外地口音。
“聽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是梁西人氏,進京投親。”
梁西?
他望過來時,熟悉的感覺又漫上裴元惜的心頭,“不知公子貴姓?”
宣平侯有些驚訝女兒會問一個陌生男子的姓氏,在聽到男子回答自己姓謝時他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不如女兒靈醒,竟然沒有想到。
梁西謝氏,曾經書香第一大家。
“原來公子出身梁西謝氏,難道一身清正。”宣平侯不常誇人,實在是這位謝公子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裴濟如今拜在謝夫子門下,他少不得要捎上謝公子一程。
裴元惜眼下是男裝打扮,倒也沒有刻意講究男女大妨。再者宣平侯自己也在馬車上,自然是放心的。
說到梁西謝氏,宣平侯不勝唏噓。
比起陳氏來,他更喜歡謝氏的家風。隻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陳家是開國功臣,自是更受世人追捧。他感慨讀書人其實同樣不無市儈,大儒之家也是一姓崛起一姓沒落。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謝夫子是你的什麼人?”他問。
男子道:“我俗名一個靈字,在家中行二,謝夫子正是家兄。”
謝夫子是裴濟的老師,宣平侯自然熱絡許多。兩人聊起家常來,當宣平侯得知謝家僅剩兄弟二人時備感驚訝。
裴元惜想起謝夫人說的那位小叔子,應該就是眼前的謝二公子謝靈。謝夫人說過謝氏族人很多為避禍改名換姓,這位謝靈…
“我曾聽聞你們謝氏中人為避陳氏迫害,不少人拋棄謝姓脫離宗族,可有此事?”
宣平侯更是詫異,元惜怎麼會知道這些事?還有陳氏迫害,這又是怎麼回事?“陳氏?雲倉陳氏?”
陳家清名滿天下,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很快他又了悟,自古爭鬥不是為名便是為利。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陳家想上位自然是先把謝家踩下去。讀書人發起狠來,手段可比習武者多了去。
他想到自從淩朝以來謝家一日比一日默默無聞,應是身不由己。
“此事我也是聽人說起過,過後我再同父親細說。”裴元惜低聲向他解釋,然後認真地看向謝二公子。“我聽謝夫人說起過你,說是謝老先生為保血脈,將謝二公子你改姓送走學藝。”
“確有此事。”謝二公子似乎根本不奇怪她會和謝夫人認識,黑漆漆的眸依舊如同一潭死水,“我隨母姓,姓葉。”
葉?
他是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