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腿軟得更是厲害, 腦子裡反反複複響著這句話。原來她算儘所有,以為自己使命完成能回去,卻不知真正的深義在這裡。
隻是她既然生了孩子, 那應是完成任務,為什麼還會重來一世?
也虧得重來一世,才會有這不一樣的人生。離奇的命格解釋不清,她已不想去糾結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如今有夫有子,縱然身不由己亦無埋怨。
身輕騰空被人抱起時,她羞惱地捶了一下男人堅實的胸膛。原來說半天生孩子的事, 為的就是生孩子的過程。
嗬, 男人。
同樣的夜,有人是**苦短,有人時孤獨漫長。
一夜風入羅幃, 裴元惜起床時身邊已是空無一人。她擁被而坐, 竟是有一中前世今生交錯之感。像是上一世的那些個清晨, 她已經習慣醒來後他不在的情形。
他自是要上早朝的, 不管他是帝王還是權臣。
春月侍候她更衣, 不敢瞧她那玉白肌膚上的紅紅紫紫。夫人受寵是好事,暗道大都督要是再溫柔些便更好了。轉身默默地取來煎好的湯藥, 端到她的麵前。
她推開, “以後不用了。”
春月一喜, “夫人, 你想通了?”
不管是何等身份的女子,嫁人後還是要先生下子嗣才能立足。先前夫人說怕身子受不住暫時不打算懷孩子, 可她左思右想總覺得有些不妥,兒女之事哪裡是女子能做主的。
便是夫人再厲害,那也沒有大都督厲害。眼下夫人想通了, 那是再好不過,也省得日後大都督因為此事同夫人生了間隙。
“不是。”裴元惜輕聲道:“湯藥到底麻煩,已有製好的丸劑可服用。”
春月臉上的喜氣瞬間褪得乾淨,不無失望地把湯藥端下去。轉念想著夫人說的也在理,還是夫人的身子要緊。
丸劑確實比湯藥方便,也不容易被大都督知曉。大都督那樣的男人,萬一有一天知道夫人背著他服用避子丸那該如何是好?
她不是一個能藏住事的人,圓圓的臉頰的擠出幾道愁紋來。
裴元惜從鏡子裡看到她的擔憂,心下一暖,“無妨,大人也知此事。”
她圓眼大睜,“大…大人他知道?”
“嗯,他知道。”裴元惜眉間帶笑,臉上的紅暈便是脂粉也敷不住。
“那就好…那就好。”春月喃喃著,猛然想起另一事。
她忙吩咐其他人趕緊將早膳擺進來,米粥春卷小籠包,並葷素六樣小菜。其中還有白玉小碗中澆著醬汁的豆花,濃油赤醬並著白生生的豆花,冒著豆花特有的豆香。
“姑娘,這豆花可是大人親手磨的,你嘗嘗?”
公冶楚親自磨的豆花?
裴元惜盯著那豆花出神,無法想象那樣一個男人磨豆花的樣子。上一世他倒是費儘心思讓禦廚弄各地美食給她吃,可從來沒有親自動過手。
她磨豆腐、她兒子磨豆腐、她男人磨豆腐。合著他們一家人都跟豆腐較上勁了,一家人都鐘情磨豆腐。
一時間百般情緒,還有些啼笑皆非。
豆花出奇的嫩,不比她磨出來的差。
春月從自家夫人的表情中看出驚訝和滿意,心道今日同那日陛下磨豆花一樣,闔府的下人都有幸吃上了大人親手磨的豆花。
打從姑娘醒來,後麵發生的樁樁件件裹挾著她跟隨姑娘的步子。從侯府到都督府,姑娘也成了夫人。
不知何時起,夫人在她心裡已如神一般厲害。她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能難倒夫人的事,便是世間懼怕如大都督,不也一樣對夫人言聽計從。
“夫人,大人這麼聽你的話,你可真厲害!”
裴元惜聞言,一口豆花差點噴出來。
豆花雖然好吃,也不宜天天吃。
連著吃了三天豆花之後,彆說是裴元惜有些受不了,府裡的下人也是聞到豆花的味就有些反胃,麵上卻還要裝出歡天喜地的樣子。
裴元惜沒想到第一個到都督府做客的人會是裴元若,裴元若抱著琴說是自己苦思冥想日夜苦練數月,終於成了一首曲子。
她瞧出對方突然登門的羞赧,連忙將人請進來。“大姐姐來看我,我歡喜還來不及。”
“打擾了。”裴元若擺好琴,神色漸漸緩和。
曲子彆出一格,同裴元惜教的那些有異曲同工之處。裴元惜隱晦地提了幾處意見,裴元若驚喜無比。
最後一曲終了,姐妹二人相視一笑。
“如此,我總算不負二妹妹的一片苦心,也算對得起彆人的盛讚。”外麵的成名對裴元若來說太過沉重,從年前到現在她一直苦練不休,就是怕辜負二妹妹對她的期望。原本她以為不知何時才能作出好曲,不想近日心情抑鬱反倒是像開了竅似的。
裴元惜問:“大姐姐怕是不止為曲子而來,可是還有什麼煩心事?”
裴元若是溫婉的性子,向來不是那等爭強好勝之人。她的笑從不曾張揚過,卻是端莊有度令人極為舒適。方才她一進門,裴元惜便瞧出她眼底的愁色。曲子雖好,悠揚中卻夾雜著哀愁與彷徨。
她苦笑一聲,“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二妹妹的眼。確實還有一事…我本不願來煩二妹妹的,隻是我心中鬱悶無人可說,便是連姨娘那裡都沒辦法說出口。”
陳映雪登了侯府的門,隱晦提了想同侯府結親的意思。
沈氏未聲張,先和趙姨娘通氣。
趙姨娘有些意動,撇開陳遙知和裴元惜之間的過節不說,陳家這門親事還真不錯。陳家是大家族,又在清流中的望族。
裴元若嫁過去,那就是陳家的主母。陳家重詩書,有才名者如過江之鯽。裴元若有才女之名,又有女大家的名聲在外。嫁到世家大戶這點名聲不夠看,嫁入清流之家最好。
趙姨娘是她的生母,生母無不盼著女兒嫁出去後過得順心如意。侯府有權有勢,陳家有名卻無權,以後自是要捧著她。
“姨娘問我什麼章程,我心裡亂得很。姨娘說陳姑娘是女子,女子終是要嫁出去的,她不會妨礙我什麼。可是我…我不願意。”
裴元惜不意外陳家有這樣的心思,上一世裴陳兩家亦是結了親的。侯府所有人對陳家主的印象極好,她們沒有她的經曆自然不知道陳家的底細。除去陳遙知和自己的過節,陳家這門親事確實算得上不錯。
“大姐姐為何不願?”她問。
裴元若溫婉低頭,說不出來的好看,“我知道自己的性子,高門大戶不適合我,我也不喜歡那些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我喜歡簡單自在些的日子,哪怕貧寒一些亦無妨。若能門當戶對又兩心相悅太難,像二妹妹同大都督這般姻緣更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