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嬸自知勸不動自家主子,又想到自己女兒如今的處境,隻覺得一顆心左右撕扯著好不難受。如果公子想做個普通人,也是時候考慮一個自己的事。
“公子,老奴說句逾越的話。那位陳家姑娘對公子有情…”
話還未說完,陳遙知進來了。
陳遙知一進來見程禹坐在窗邊,而窗戶大開著。她假意要去關上窗戶。“程公子,雖說現在開春了,可天還冷得緊。你身子重要,可經不得這麼貪涼。”
“這是程某的事,不勞姑娘費心。”程禹冷言冷語。
陳遙知縮回手,臉色不太好看,“程公子嫌我多事?”
不然呢?
程禹的臉上寫滿對她的不歡迎。
她方才在自家兄長那裡受了氣,心裡已是老大的不快。這位程世子雖說以前身份尊貴,可眼下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罪臣之後。
這些天來她日日討好這個男子,不曾聽過對方隻言片語的誇讚。而今他擺出這樣一副冷臉來,莫不是氣自己的丫頭成了兄長的妾室。
“雅姨娘能成為我大哥的妾,那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何嬸忍著氣,不敢發作。
陳遙知坐下來,慢條斯理地道:“程公子你如今不能露麵,自是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子。城中近幾日出了幾樁不好的事。有人說是侫臣當道天公降怒,也有人說是禍水誤國天公示警。”
程禹呼吸一窒,終於用正眼看她。
她心下得意,就知道程世子會關心這樣的事。“我知道程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眼下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程禹的眼神很快恢複平靜,“我一個見不得光的人,有什麼好機會,陳姑娘說笑了。”
陳遙知也不和他爭,心裡還惦記著自己被兄長看輕的事,“唉…依我看那公冶楚也是倒黴。他要不是娶了裴家那位二姑娘,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事。”
“陳姑娘怎知這些事都是裴二姑娘惹的?”程禹想起那個夜,他雖然暈過去了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他功虧一簣是因為那個女人,他最後能逃出命來也是因為那個女人。
一想到那個女子,他心情十分複雜。
陳遙知又道:“裴元惜那個人就是個禍水,誰碰上她誰倒黴。偏偏男人都看臉,被她一張臉迷得七葷八素連大事都不顧了。”
“陳姑娘倒是想有這樣的本事,可惜未能如願。”程禹冷冷地道。
“你是什麼意思?”被說中心思的陳遙知惱怒著,“呼”地站起來。“我同情程公子,有心說些外麵發生的事給你聽。不想你竟然如此看我,真是不知好歹!”
“陳姑娘何必如此生氣,難道程某說得不對嗎?”
“你知道什麼?裴元惜可不是什麼良善的大家閨秀。世間男子往往被她那張臉所迷,而看不透她的心機深沉。”
程禹的眼中不掩嘲諷,“陳姑娘之所以這麼生氣,不就是嫉妒她能仗著美色無往不利,而你卻處處受挫。若你也能恃美行事達到自己的目的,隻怕你巴不得天下男人都被你所迷。你自己機關算計不能如願,反倒說彆人心機深沉,著實可笑!”
陳遙知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這個程禹,一個東躲西藏的罪臣之後竟然如此猖狂,當真是氣死個人。她一臉怒氣地離開,越想心裡越是惱恨。
為什麼那些男人一個二個都被裴元惜所迷?她哪裡不如對方?論長相她自認為不輸人,才情更是比對方高。
要不是有個裴元惜,這一世所有的風光富貴都是她的。她臉色不停變化扭曲著,良久之後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偷偷出門。
她一個下人都沒帶,獨自出的門。
一頂低調的轎子出了太淩宮,行至半路時被人尾隨。公冶楚深沉的眸微動,並不理會那個藏頭露尾之人。沒有他的吩咐,那些暗中的隱衛們不會動手,而身邊的侍衛更是看他的眼色行事。
快到都督府時,轎子漸緩。
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衝出來擋在路的中間。
一個侍衛過去,很快把陳遙知帶過來。
陳遙知已經去掉帷帽,露出一張絕色清高的臉。
她自知這張臉的優勢,遙想上一世她在世家公子或是文人墨客中無往不利。這一世要不是裴元惜處處和她過去,她相信自己絕不會像如今一樣事事不順。
男人皆愛色,若不愛色公冶楚怎麼會被裴元惜所迷。
這一世她不甘於被人魚肉,更不甘心僅僅當一個內宅婦人。大哥不是成事的料,那個程禹窩在西屋這些日子毫無鬥誌。她應該眼光放得更遠布局更大,哪怕與虎謀皮也在所不惜。
若她能取裴元惜代之,豈不是最為直接的法子。
“小女見過大人。”
修長的手掀開轎簾,公冶楚冷冷地看向陳遙知。
陳遙知不敢看他,腿肚子抖得厲害。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這麼做了,那麼她必須要讓公楚相信自己。“小女有很理要的事情要稟報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屏退左右?”
她一臉嚴肅,高傲的臉上帶著豁出去不顧一切的決絕。若是尋常的少年公子,必會為她此時的風采折服。
然而她忘了自己在程禹麵前尚且不能如願,又何況是眼前之人是公冶楚。
公冶楚眼風一動,侍衛們退到一邊。
“陳姑娘,你最好是有事要說,否則…”
陳遙知心裡驚懼著,身體抖著靠近一些,“小女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