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豐嗬斥道:“你再好好看看!”
小販不樂意了,嘟囔道:“還得咋看啊,你買我賣,誰管他們長啥樣啊,上哪兒認去?你們都買東西吧,去商場問問那些服務員,哪個認得你們。”
這話說得在理。
但黎可和李驥也涼了心,如果幫不上侯梓安一案,他們這一宿幾乎等於白蹲。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看向了劉豐。
劉豐也很無奈,他把手頭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剛要站起來,就聽外麵有人敲門,見是謝箐,就給黎可使了個眼色。
黎可趕忙出來了,滿懷期待地問道:“箐箐,你有辦法?”
謝箐道:“他現在肯定不想承認毒死人的老鼠藥是他賣的,所以,就算認識也不想承認。”
“對呀,我也覺得。”黎可抓住謝箐的胳膊,“那怎麼辦?”
謝箐拍拍她,“你再嚇唬嚇唬他,我們已經鎖定目標嫌疑人了,如果證實嫌疑人就是從他這裡買的毒/鼠/強,他就有共犯的嫌疑,那他就完了。”
黎可道:“他要是還認不出來咋辦?”
謝箐道:“如果凶手蓄謀殺人,他就不敢大大方方買藥,很可能會戴上帽子或者擋住口唇,你可以試著把相片上下遮一遮,再讓他認。”
“好主意!”黎可振作了一下,挺胸抬頭地走了進去,在劉豐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劉豐遲疑片刻,到底同意了。
黎可走到小販麵前,“剛才我同事告訴我,他們那邊已經鎖定嫌疑人了,一旦證實他是從你這裡買的藥……”
小販叫道:“從我這買的咋了,又不是我非要賣他,也不是我讓他殺人,你彆想嚇唬我。”
“啪!”李驥適時地拍了下桌子,“你給我好好說話!”
小販嚇了一跳,又萎了下去,“好好說就好好說唄,吵吵啥啊。”
黎可道:“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好好認人,一旦凶手為了減刑,先咬你一口,你就有共犯的嫌疑,到時候你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小販被唬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再看看,哎呀,我說這位小姑娘,不是我不認,是我認不得嘛,記性不好……”
黎可把幾張照片擺在一起,用一張a4紙,擋住照片的上半部,小販還是認不出來。
於是,她又把照片擋住下巴……
“哎呀!”小販一拍大腿,“這臉一擋我就有印象了,好像是他。”
他抽出了皮嚴的照片。
黎可道:“彆好像,到底是不是他。”
小販用手擋住皮嚴的鼻子以下,“我覺得是他,當時在石頭鎮大集上,下午風大土大,他把衣領子立起來了,擋住了半張臉。我記得他穿了一件挺時髦的藏藍色夾克,比集上的人穿得都好,像城裡人,我就多看了幾眼。”
黎可滿意了,從李驥那邊把筆錄拿過來,讓小販簽字畫押。
小販被帶走了。
劉豐表揚道:“這兩句問得不錯,氣勢有了,話術很到位,表現不錯!”
黎可美滋滋地說道:“謝謝師父,我繼續努力。”
劉豐出了門,對謝箐點點頭,“高材生的腦子就是活。”
謝箐道:“劉哥過獎了,我是法醫,戴口罩戴習慣了。”
劉豐“哈哈”一笑,“小姑娘還挺謙虛,先走了啊,忙活好幾天,該收網了。”
……
檀易收到消息,立刻申請抓人。
警車一路呼嘯,趕到名煙名酒時,與傅達布置的人手彙合。
負責盯梢的是杜準等人。
檀易下了車,往店裡看了一眼,“人呢?”
杜準道:“剛才還在裡麵,上廁所了吧。”
檀易二話不說,甩開大長腿就朝店裡衝了過去,傅達、杜準、劉豐、王崢等人立刻跟上。
前麵櫃台處沒人,檀易便去了後麵,隻見衛生間的門開著,窗戶也開著,人顯然已經逃走了。
杜準氣得直跳腳,“擦,我已經夠小心了,他是怎麼發現的呢?”
傅達道:“檀隊,聯係交警布控吧。”
檀易道:“我聯係交警,你把人手分配一下,三個人去第二中學,三個人去陽光小學。”
傅達愣了一下,“他能去學校嗎?”
檀易道:“他這一跑就回不來了,我覺得會冒險走一趟。”
“得嘞,這就去。”傅達帶上一組的人走了。
檀易踩上馬桶,從窗戶鑽了出去。
王崢等二組的人跟上。
一落地,檀易就朝皮嚴家趕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撥通了交警隊的電話……
皮家沒人,檀易撲了個空,但找到了小販所說的藏藍色新夾克。
屋子收拾得很整潔,衣物都在,似乎沒有出遠門的跡象。
從皮嚴家出來,他交代王崢,對長途汽車站和火車站進行布控。
大約四十分鐘後,檀易接到了傅達打來的電話——他在陽光小學外麵抓住了皮嚴。
……
檀易把侯梓安一案相關人員聚到一起,每人發一隻口罩戴上,讓小販辨認。
小販精準地認出了皮嚴。
審訊室裡。
檀易親自審問皮嚴。
“你知道為什麼請你來這兒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什麼逃?”
“我沒有逃,我隻是有點事,臨時去學校找我兒子而已。檀警官,我犯什麼法了?”
皮嚴表現得很鎮定。
檀易道:“侯梓安水杯裡的毒/鼠/強是你下的吧。”
皮嚴微微一笑,“我家沒有老鼠,從來不買那玩意兒,而且,我和姓侯的無冤無仇,我乾嘛殺他?”
檀易拿起放在桌麵上的煙盒,不緊不慢地點了一根,“皮嚴,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我們搞出那麼大的陣仗,不會無緣無故。我現在問你,是給你坦白從寬的機會,不是我們什麼都沒掌握。”
皮嚴慌了,身子不自覺地擰了一下,餘光看到身後的警察,不得不又轉了回來。
檀易道:“知道為什麼讓你和剛才那些人站在一起嗎?”
皮嚴僵著臉,不回答。
檀易自問自答:“因為有人看見你了,認出你了。”
皮嚴臉上冒出了細汗。
檀易盯著他的臉,不緊不慢地吸了口煙,再緩緩吐出……
嫋嫋的白煙縈繞在他周圍,莫名多了一絲神秘的篤定感。
檀易說道:“你考慮那麼久才殺了侯梓安,想必各方麵都考慮過了吧。根據我國法律,如果你坦白,認罪態度良好,我們警察會跟法官求情,對你從寬處理。如果你執意心存僥幸,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從腳下拎起一件衣服,“看見這件衣服了吧,這是你去石頭鎮買毒/鼠/強時穿的衣服……”
“你不用說了,我說!”皮嚴擦了把汗,“侯梓安是我殺的……他該死!”
80年,皮嚴和新婚妻子來城裡打工,經老鄉介紹,進了侯梓安的工程隊,一個當力工學泥瓦匠,一個在食堂幫廚,給工地上的人做飯。
邢小蓮二十一歲,長得美,在工地裡姝色無雙,吸引了無數惡臭的目光。
侯梓安是其中最過分的一個,不但言語撩撥,偶爾還動手動腳。
邢小蓮不堪其擾,一到工棚就和皮嚴哭訴。皮嚴知道這種事忍不了,也不該忍,但他媽生著病,家裡欠了一大筆外債,他再拿不到錢,這個家就垮了。
而且他師父對他不錯,他想在這裡學好一門手藝再走。
於是,他勸邢小蓮忍一忍,小心一點,熬完這個工程,以後就不在侯梓安的工地上乾了。
沒想到,沒忍幾天就出事了。
侯梓安見邢小蓮不走,認為邢小蓮欲擒故縱,就借著給食堂人員發工資的機會,把邢小蓮強/奸了。
完事後,他給了邢小蓮五百塊錢和一個三四克的金戒指。
侯梓安告訴邢小蓮,“如果你乖乖的,這些東西日後有的是,如果你報警,我說你勾引我,我們是你情我願,再不濟進去呆幾年,但你的名聲也完了,你和你男人都抬不起頭來,你自己看著辦。”
在這個年月,被人強/暴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即便侯梓安進去了,邢小蓮的日子也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