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霍震燁爬起來撣撣土,這一回生二回熟,雖被扔出來,心情卻很好,笑盈盈晃著步子,走出餘慶裡。
白準僵坐在床上,身上蓋著霍震燁替他蓋上的被子,臉上的表情說不清究竟是怒還是不怒。
一隻手攥住被麵,錦緞被子螺起個漩渦,握緊了又鬆開,終於還是躺了下去,那淺淺的漩渦就留在緞麵上。
阿秀扒在門邊,好奇的看著白準,阿秀比彆的紙紮要更通人性,主人心緒幾次變化,她都感覺到了。
主人這麼快就消氣,看來是喜歡那個人的。
霍震燁第二天一早就磨劉媽做糖蒸酥酪。
這東西很費功夫,劉媽一聽就皺眉頭:“這是小孩子吃的東西,你不是不愛吃了嘛?”
“不是我吃,是我朋友想吃。”霍震燁摟住劉媽的肩,“我都誇口了,說劉媽做的糖蒸酥酪,全上海灘都吃不到。”
這句馬屁拍得劉媽很受用,一聽是他朋友要吃,放下手裡的抹布:“什麼朋友啊?姓什麼啊?長得什麼樣子,漂亮不漂亮啊?”
霍震燁想起白準的模樣,比劃了一下:“姓白,皮膚很白,頭發又黑又亮,鼻子大概這麼翹。”
“這麼漂亮啊!”
用漂亮來形容過於女氣,可除了漂亮,霍震燁一時還真找不到形容詞了。
“白小姐是穿洋布還是穿綢衣啊?”劉媽很不讚同霍震燁找個喝洋墨水的小姐,那種小姐跟霍老太太處不來的。
還是大家閨秀好,霍老爺霍老太太喜歡,以後小少爺回老宅才有麵子。
霍震燁想到白準總是一身輕羅白綢,笑說:“穿綢衣,綢衣襯他。”
劉媽笑得合不攏嘴,還以為霍震燁是給談女朋友送吃的,她立刻忙起來,又是倒牛奶,又是分細料,問霍震燁:“要做的甜一點還是淡一點?”
“那肯定是甜一點。”
劉媽更笑了:“對的對的,小姑娘家都喜歡吃甜一點,愛吃甜的女孩子脾氣好,吃甜的麼人就開心呀。”
她還怕霍震燁被陶家拒絕,心裡會不高興,陶家也是,聽風就是雨,小少爺是胡鬨一點,但他跟那些舞小姐肯定是沒糾葛的。
此時看他這麼討個女孩子歡心,拿出十二分本事,不僅做了糖蒸酥酪,還做了一籠豆腐皮包子。
一半素餡一半葷餡,隻隻飽滿,咬開豆腐皮,裡麵的湯就能流出來。
裝在盒子裡遞給霍震燁:“喏,我讓阿珍去花房剪了點花,你一起送給人家。”
霍震燁一手拎食盒一手捧著玫瑰花,飛快從屋子裡溜出去,出了大門才喊:“劉媽,我那朋友是男的。”
說著鑽進車裡,帶著玫瑰去了白家小樓。
阿秀開門的時候,白準還在睡覺,他連續兩天耗費心神,今天不睡到中午是不會起來的。
阿秀的眼睛上下打量霍震燁。
“怎麼?又不給我開門?”霍震燁想把東西放下就走,阿秀卻把門打開了。
她接過玫瑰,有些好奇的盯著看,這樣漂亮的花家裡有許多,供神燒七都要紙盆花卉,白準做的自是與真花一模一樣。
顏色形態,連近蒂處的深綠淺綠也無一不像,可就算形態相同,也還是不一樣,阿秀摸摸花瓣,沒一會兒就把花插好了,捧出來給霍震燁看。
霍震燁差點笑出聲,阿秀拿了個紙花籃插花,籃子裡連水都沒有,怎麼養花。
剛要教阿秀怎麼用水養花,門被拍響,柳二的聲音傳進來:“七爺,求您救救我師兄。”
阿秀還沒動,霍震燁先皺眉頭,怎麼又是他,白準為捉金丹桂,耗費心神紮了紙無常,還沒休息好呢,這兄弟倆又來了。
白準被吵醒,他沉著臉從屋裡出來,神色懨懨,一眼先看見了霍震燁,問阿秀:“怎麼放他進來了?”
阿秀懵懂,她分明感覺主人並不厭惡霍震燁,每次因為他來都會有些高興。
白準抿住嘴唇,知道阿秀是揣摩他心意行事,對彆人還能口是心非,對這些紙人卻瞞不住。
霍震燁一看白準發脾氣,老老實實舉起手:“可不關我的事,我給你帶了吃的。”
白準的竹輪椅滾到桌前,阿秀取出盒子裡玻璃碗,白準托在手裡,用小勺子撥開上麵點綴的紅綠玫瑰絲,隻挑葡萄乾吃。
霍震燁記在心裡,紅綠絲不吃,葡萄乾是吃的。
白準把他不吃的東西都挑乾淨了,才用小勺子挖一點,牛乳凝成膏狀,一勺送入口還嘗出一點酒釀汁的甜味。
柳二還在叩門,白準嘴巴沒停,示意阿秀開門讓柳二他們進來。
柳二背著柳大,韓珠跟在他們身後。
白準眼一掃,在韓珠身上停了停。
韓珠心知她偷換了符紙的事瞞得過彆人,瞞不過白準,但她迎著白準的目光,半點也沒退縮,做了做了,她就不會罷手。
柳二進門就說:“七爺,我師兄這是怎麼了?”
白準不悅,他眼角一垂,柳二閉嘴,三人眼巴巴看著白準。
白準不為所動,慢悠悠吃完一碗酪,戀戀不舍的放下小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