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懷愫/文
霍震燁打開車門, 先抱白準上車,關上車門轉身對張經理說:“以後放映廳四個角落的票,能彆賣就彆賣了。”
要不是白準, 那些東西就能跟在人身後,藏在人的影子裡出去。
這些鬼生前愛熱鬨,死後也貪玩, 對人倒是沒什麼大害處,但既然跟上了,沾了陰氣總要虛弱兩天。
張經理先是一怔, 一般也沒人專門買邊邊角角的位置看電影的,除非是男女在熱戀中, 想偷偷做點出格事。
那為什麼不賣了?
高人講的話, 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張經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立刻點頭:“好好好,聽霍公子,以後肯定不賣了。”
不僅不賣票了,他都不敢往那四個角裡走動了。
白準一進家門就躺到彈簧床上,外麵雖然好,都不如這彈簧床,滿心愜意的打了個哈欠,窩進被中,很快就睡著了。
霍震燁知道他出去一趟累著了, 替他掩上房門,忍不住發愁他身子這麼嬌氣, 真要做起來, 他怎麼受得了?
還是得養,好好養養他, 那個蜜漬參片還得繼續吃。
阿秀溜到霍震燁的身後,她偷看一眼睡著的主人,又把她寫的一頁字拿給霍震燁看。
身前的辮子一晃一晃,背手在身後,等待霍震燁誇獎她。
霍震燁現在看阿秀還真有了看女兒的心情,防許彥文也防得更緊,阿秀是紙人,白準能操控紙人,他能用紙人的眼睛看,紙人的耳朵聽。
那要是許彥文真跟阿秀說點什麼,白準也能聽見。
許彥文萬一念點情詩什麼的,被白準聽見了,他可就吃大虧了。
阿秀期待地看著霍震燁,霍震燁掃了一眼,誇讚她:“寫得真不錯。”說著伸手摸了摸阿秀的頭。
原來他是絕不會這麼做的,可現在他對阿秀就像對個懂事沒多久的孩子那樣。
阿秀鼓圓了眼睛,她看小燕媽媽這樣摸過小燕的頭,但從來沒人摸過她的頭。
這樣直白的孩子式的歡喜,讓阿秀高興了,她指指那頁字,霍震燁不太明白,阿秀看他不懂,有點失落。
許彥文就會把她寫的特彆好的字圈起來。
阿秀拎起那張字,走回自己的房間,她打開那個藏東西的箱子,從裡麵拿出一盒彩色蠟筆。
挑出紅色的蠟筆,在那頁紙上隨手畫圈,畫滿了圓圈,阿秀舉起來,又從箱子裡翻出原來許彥文給她批閱過的紙。
許彥文是用紅墨水圈的,兩種紅不相同,阿秀看了又看,覺得還是不同,她把紙擺在腿上看了又看,收進小箱子裡。
家小院的燈,天黑沒多久就熄了。
等巷子裡靜的隻聽見野貓叫聲,一高一矮兩條黑影,從弄堂口鬼鬼祟祟潛進了餘慶裡。
一直摸到了白家門前。
高個的猶猶豫豫說:“咱們真的放火啊?”
這一片兒可住著不少人呢,夜深人靜又秋乾物燥的,這要是真燒起來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矮子嘖一聲:“他一個紙紮匠,怕的可不就是火嘛,咱們一把火把他的紙紮都燒了,看他還拿什麼橫。”
“可師兄都開壇了,咱們乾嘛還非得來放把火呢。”
“你這蠢貨,師兄開壇,咱們在師父那兒還怎麼出頭,就得多出把力,師父的秘術咱們也能學上兩手!”
兩人說著話,聽見屋中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出來,高個的膽子小,一聽就四處看:“什麼聲音?”
矮個子瞧不上他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哪有什麼聲音,咱們點著屋子就跑,你要是怕,就呆在外頭,我一個人進去,師父麵前功勞就是我一個人的。”
這兩人都是一關道的道徒,聽說白準阻礙八門合並,又給紅陽先生難看,特意來找白準的麻煩,也想在道眾之間長長麵子。
“把油給我。”他們倆帶了兩個油瓶子來,到時候油一倒,火一燒,兩人再逃跑。
高個把油瓶遞過去,矮個子接在手裡,踩著高個子的疊起的手,攀到他肩上,扒上牆頭。
這兩人在牆根說了半天話,屋裡的紙人全都聽見了,它們悉悉索索擠來擠去,跑到天井中看熱鬨。
一年到頭就關在屋裡,原來主人還跟它們玩耍,自從霍震燁來了,就好久不把它們擺出來了。
好不容易有人來,它們一個挨一個,縮在天井牆邊等人翻牆進來。
矮子還不知道自己被許多雙眼睛期待,他往屋裡一看,一盞燈火都沒有,他爬上牆沿,往裡一跳。
牆下麵放著一排花盆,粉白牆邊紅花黃花開得茂盛,矮子不知,溜下來就差點兒踩在花盆上。
他後頸被人一把提住,把他拎到一邊。
矮子隻能看見個輪廓,還以為是他兄弟也翻進來了,一看腳下的花盆鬆了口氣:“謝了兄弟。”
黑影點了點頭,矮子壓低聲音問:“你說,這些紙紮都擺在哪兒啊?後院?”
黑影伸出手,指了指左邊屋子,矮子順手就把手裡的油瓶交給他:“你拿著,到時候你倒油,我來放火。”
紙人接過油瓶子,一個傳一個,傳到最後麵。
矮個子摸黑進屋,差點撞上桌子椅子,紙人怕吵醒主人,跑在前麵替他挪桌搬椅,一個個跟在矮子身後搖頭,就他這身手,竟也進白家來作惡。矮子順順當當摸進堂屋,還覺得自己挺了不起,擦著一根火柴,火星一亮,屋裡簇簇聲響。
火光照亮屋子,屋中紙屋紙樓全是紙紮的東西,矮子嘿嘿笑起來,這要是點著一個,還不燒得那個白七爺哇哇叫。
“兄弟,倒油。”
矮子說完,半天沒人應,他急了:“倒油啊!”
照亮的火柴又滅了一根,矮子火氣上來了,他擦根火柴轉身低罵:“你這耳朵是紙紮的……”
火柴頭上那一點火星“簇”一下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