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1 / 2)

紙活 懷愫 4369 字 6個月前

懷愫/文

霍震燁拿信件臉上變色, 白準問道:“村裡可有識字代寫書信的?”

“有啊, 村裡有個教書的徐先生, 除了教小孩子們讀書,也替人寫書信寫挽聯, 要不然你們去問問他。”那個年輕人老實回答。

霍震燁把信封拿給他看:“你看, 這封信是他寫的嗎?”

“我又不認識字,這我哪兒知道,但他就住在前麵, 你們去問問不就行了。”他還急著牽牛回家吃食呢。

霍震燁推白準到那人指的這一家, 霍震燁敲了幾下木門, 屋中有人問:“誰啊?”趿著鞋子過來開門。

徐先生穿著長衫, 鄉間地方,都民國許多年了,他還剃著半月腦袋,拖一條長辮子,開門看見霍震燁,見他完全西式打扮,奇裝異服, 臉掛了下來:“找誰?”

“我們找寫信的人。”霍震燁把信封遞過去, “這是先生你寫的信嗎?”

徐先生方才還看霍白兩個外來戶一百個不順眼,眼睛一掃信封就臉色青白,幾乎就快喘不過氣來。

他扶著門框,看樣子想拔腳逃跑,可他又不敢, 喃喃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

霍震燁一下把門撐開:“這信是誰托你寫的。”

徐先生耷拉著腦袋,苦著臉說:“譚三姑。”

“她不是已經死了半年了嗎?”

徐先生整個人一抖,他連嘴唇都嚇白了:“是,是死了。”譚三姑是村裡看婦人病的土郎中,跟著她爹學了一手醫術,但她是個女人家,除了婦人找她看病,村裡的男人可瞧不上她。

譚三姑性格又古怪,常年不愛跟人打交道,自己一個人住在遠離村子的小竹屋裡,人走了三四天,才被上門求她瞧病的婦人發現。

她沒子女,也沒親人,是村裡人給她一具薄棺,紮了幾個紙馬,辦完葬事的。

這對靈官村這些造棺材為業的人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大家當天就把事給辦完了,還燒了紙。

這裡家家都是吃死人飯的,喪葬事個個精通,譚三姑的事辦得很圓滿,除了從此村裡再沒人瞧婦人病,什麼事也沒發生。

直到一個月前,那到晚上徐先生剛收了學生們的束脩,打了二兩酒回來,一邊數著花生米一邊喝溫黃酒。

喝得迷迷糊糊,就見眼前一道藍影子,是本村婦人打扮,他咂吧著嘴問:“有什麼事?”

“想請你寫封信。”那婦人低聲說道。

徐先生喝得眼前發花,拿不了紙筆,何況夜也深了,雖是個老婦人,到底名聲不好聽,他揮揮手:“你明天白天再來。”

“請先生寫封信,不費多少功夫。”婦人說,“白天我來不了。”

徐先生一輩子要清名,他聽見婦人白天來不了,拍桌子怒起來:“要是不正經的信,我可絕不寫!”

一陣冷風吹開木窗,山風雜著碎雪吹得他酒醒了大半。

婦人還站在他麵前:“煩你寫信,寄去上海。”

徐先生不耐煩了,他抬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人,大半夜竟敢這麼放肆,抬頭一看,嚇得整個人一仰,腦袋差點兒磕在床板上。

“三……三姑。”譚三姑喪事上用的挽聯還是他寫的呢!

譚三姑陰著臉看他,徐先生這樣想起來,譚三姑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差,對男人女人小孩子,全都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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