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2 / 2)

沈清然縮回手,掩飾自己的貧窮,不想讓薛匪風有心理壓力,說是在河邊洗手丟了。

他一個大男人帶什麼鐲子,早就不想要了。

薛匪風看見沈清然的手不安得在輪椅上的破口上磨著,了然。心裡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玉,沈清然今日為了他變賣鐲子,他自然也該儘可能地為沈清然打算。

不能讓沈清然一輩子跟他耗著,自己身份敏感,動輒引來殺身之禍。等外麵安定了些,如果沈清然願意,再找一戶好人家嫁了吧,天皇貴胄隨他挑。

心裡這麼想著,薛匪風卻萌生了一點煩躁,好像要給沈清然找對象是一件難過的事情。

他細細思考這種奇怪心思,最後恍然大悟。

外麵那些叫得上名字的王侯將相,各個無能之輩,庸庸碌碌,妻妾成群,通通不是好去處。

這件事不能急。

薛匪風心裡寬慰了些。

沈清然攙扶薛匪風坐到輪椅上,還推著在屋裡逛了幾圈,沒有太大顛簸,挺好使。

若是讓常銘看見了,定然不可思議,這還是那個死活不要拐杖不要輪椅的大將軍嗎?

……

臨近傍晚,沈清然站在廚房,中午用的碗筷還沒洗,苦味的葫蘆瓜還剩半盤。

也難為薛匪風麵不改色吃了一半。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如此捧場的人了。

沈大廚的廚藝遇到滑鐵盧,以前糊,難吃,今天變本加厲,無中生有一個“苦”字。

晚上吃什麼?

不然把這盤端出去繼續吃……沈清然默默譴責良心,一邊又覺得自己怎麼做都是這個水平。

恰好張嬸有事來找他,沈清然端著葫蘆瓜愁眉苦臉,很想問張嬸哪裡出錯。

可是張嬸不識字。

薛匪風仿佛與他心有靈犀,替他道:“清然想問這盤瓜為什麼吃起來味苦?”

沈清然聽出薛匪風語氣揶揄,臉紅地瞪了一眼。

張嬸一聽,臉色驟變:“吃了沒?苦瓠子可不能吃,有毒!吃多了要命!”

瓠子,即葫蘆瓜,分甜苦兩種,苦瓠有毒,甜瓠味美。

張嬸一連問了幾句“吃了沒”,見夫妻倆麵麵相覷,哪天中毒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樣子,再看盤裡,葫蘆瓜連皮都不知道削,不由得拜了幾句佛,“偏偏讓你摘到了苦的……也怪嬸子,沒跟你說清楚,哎,我以為大家都知道不能吃。”

沈清然無地自容,他以為是自己廚藝逆天,難吃到一定境界……結果還真是他給薛匪風下的毒。

他挪到薛匪風後麵,狗腿地給他捏肩,我不是故意的。

薛匪風把手伸到肩上,頓了頓,把沈清然的手撥開,“我不怪你,不必自責。”

這兩個人真是沒眼看,張嬸跟相公新婚時都沒這樣,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來是給你送幾個雞蛋,這幾個都是能孵出小雞的。我看你們家裡的雞吃光了,得趕緊養幾隻過年了好祭祀。”

張嬸本可以等小雞孵出來了再給,但她轉念一想,沈清然也不能一輩子什麼都不會,趁剛成婚,這些手藝都得學起來。

於是沈清然被迫聽了一節“小雞的孵化和養殖”,怎麼保溫,怎麼分辨是不是死蛋,小雞出來了要怎麼給它保暖……沈清然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恍恍惚惚地想,這不是女主的技能嗎?為什麼他也要學?他的目標難道不是等待女主,然後自告奮勇給女主當賬房先生?他名校金融畢業的高材生,動腦子比較適合他。

張嬸的語速很快,還帶點外地口音,沈清然常常記不住知識點,隻好扭頭看薛匪風。眼尾耷拉,人見人憐。

薛匪風接受求助,“咳,張嬸,跟我說吧。”

張嬸掃了一眼他的瘸腿,“還是清然學吧。”

薛匪風無奈地朝沈清然攤手。

沈清然硬著頭皮繼續:“……”

好多名詞聽不懂,他變文盲了嗎?

最後,在沈清然連連點頭中,張嬸留下十六個受精的雞蛋,功成身退,也是操碎了心。

“你要是不想那就……”薛匪風想說,那就不乾,等下次常銘來,直接讓他買雄壯的大公雞,包殺包燉。

不,我孵!

沈清然搖搖頭,目光堅定,他不知道薛匪風有錢,之前的雞都被自己吃光了,薛匪風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能沒有雞湯喝?

但是沒學會也是真的。

他就記住了孵化溫度接近體溫,大概二十一天後可以破殼。至於溫度怎麼控製……沈清然撅了撅嘴,好難。

他盯著薛匪風,和他的輪椅,想到一個絕妙的注意。

體溫啊……薛匪風不是天天坐著嘛?

閒著也是閒著……與其把熱量散發給環境,不如加以利用,科學環保。

沈清然不懷好意地摸了摸薛匪風的大腿,很好,小夥子火力旺盛,不輸火炭,然後把一兜雞蛋放在薛匪風大腿上。

“你乾什麼?”薛匪風有不好的預感。

沈清然抓過他的手,寫道,“你孵。”

見薛匪風雷劈似的表情,沈清然撇了撇嘴,剛才不是還跟張嬸說你來嗎?

“那我不是這個意思……”薛匪風艱澀辯解。

沈清然蹲在薛匪風麵前,抬起頭無聲許諾,“你隻要坐著,以後其他事都我來乾。”

什麼也不會的沈清然誇下海口。

薛匪風從未想過一個堂堂大將軍會淪落到孵蛋的境地。

他突然不那麼喜歡這把輪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