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然矜持地拿了一個素包子, 眼睛在精致的杏花糕上麵看了又看。
他現在就是一地主家的長工,欠著錢,種田還債,雖然地主老爺心地善良, 對他和顏悅色, 但沈清然覺得自己一定要有長工的自覺。
不能吃太好,不然欠的越來越多,早晚要簽賣身契。
沈清然又看了一眼杏花糕……好像賣給薛匪風也沒什麼?薛匪風也不能怎麼壓榨他啊!
薛匪風看出沈清然更喜歡盤子裡的杏花糕,這樣生疏的舉動讓他皺了皺眉,奪過沈清然手裡的包子順手塞進嘴裡, 給他一手放了一塊鵝黃色的軟糕。
債主怎麼能吃他吃過的包子!沈清然手裡抓著兩塊糕點空不出手來,心裡一急, 揚起下巴想把包子叼回來,像一隻失了準頭的小奶狗, 啃到了薛匪風的下顎。
沈清然驚住, 咽了咽口水,由於太過慌張,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地在耳廓裡回蕩, 薛匪風也聽見了。
“……”薛匪風最遺憾的就是自己嘴裡塞著一個包子,吐出來不行,也輕易咽不下去, 不能口頭調戲,也不能直接親過去。
果然一口吞半個包子的習慣不好。薛匪風默默記在心裡,伸手捏了捏沈清然的臉蛋, 用了些力氣,捏出了兩道緋紅的印記
“我、我餓了。”沈清然自言自語了一句,低下頭小小咬了一口香甜的糕點,他伸手擦了擦薛匪風臉上的口水,“沒有故意咬你。”
薛匪風鬱悶地嚼著包子。
以後不來這家店了,包子皮又厚又勁道,等他終於咽下去,沈清然已經狀似認真地在吃東西,目不轉睛地盯著糕點,好像再說什麼都不合適。
將軍扼腕。
薛匪風伺候完沈清然吃飯,一連問了三句“不再吃點嗎?”
沈清然誠惶誠恐地又加了一個肉包,他其實不餓了,但是薛匪風一副不滿的樣子,好像不再吃一口都是罪過。
咬了一口,就是在吃不下,隻要肚子飽了,吃東西也很累的好嗎?沈清然靈光一閃,把包子遞到薛匪風嘴邊,“你吃。”
沈清然討好地看著他,忽閃忽閃的眼睛裡全是薛匪風的影子。
薛匪風無法拒絕,一個又一個。
然後沈清然也一連問了三句“不再吃點嗎?”把薛匪風氣得,果然這個小騙子沒安好心。
李家村與世隔絕,比外麵更加安全,薛匪風派人長期在山道出口的地方盯著,有可疑的人進來,立刻抓了審問,絕不允許薛厲風的人踏進李家村一步。
他們帶了驢車出來,回去時可以多買點東西。媳婦忽然變成男的,衣服就要重新買。
薛匪風昨天給沈清然換了一次衣服,雖然沒敢仔細看,更沒敢上手摸,可是沈清然那一身嬌貴骨肉雪白膚色在腦子裡揮之不去,想想便克製不住。
薛匪風握了握拳,拉著沈清然去成衣店裡買新衣服,天底下最好的絲綢都配不上沈清然,薛匪風皺著眉打量店裡的做工布料。
小地方,連塊上好的雲綢都沒有。
沈清然無端覺得薛匪風好像他爸嘴巴裡,給周歲的小清然挑衣服的親媽,各種牌子都看不上。他拉了拉薛匪風的袖子,怕花錢,“我不要。”
薛匪風:“連你也覺得不好。但是不買你穿什麼?”
老板臉色一綠,這兩人好像砸場子的。
沈清然:“不是……我穿你的衣服、你不要的舊衣服,彆浪費錢。”
薛匪風喉嚨一緊,自己的衣服……若是沈清然每回出浴後,都穿著自己的衣服,袖擺寬鬆,一抬手就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肩膀鬆垮,鎖骨分明。衣服下擺太長,拖到地上,最好一步路都不要走,自己直接抱到床榻上,免得被絆倒。
“不行。”薛匪風收住心思,要是在他府上,把自己未出征前的錦袍給沈清然穿也就罷了,可他在李家村的衣服,儘是些粗布衣裳,顏色深重,他可以穿,沈清然斷然不能穿這樣粗糙的衣服,會把皮膚磨紅。
沈清然眼睜睜看著薛匪風打包了十幾件衣服,腦子裡欠款金額不斷刷新,刷得頭暈眼花,“這件就不要了,太厚。”
厚的縫了兩層棉,貴。
薛匪風煞有介事地讚同:“這些衣服是比你以往穿的要厚,你不用擔心不好洗,不好洗就扔了。”
沈清然:我是擔心這個嗎,我是心痛錢啊!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會再傻傻地問薛匪風哪來的銀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薛匪風人脈有多廣,連天下鏢局的人都認識,三言兩語讓掌櫃的送張廚子去護國山,掌櫃的還千恩萬謝。
也是,像薛匪風這樣出色的人物,窮才怪了。
沈清然不由得懷疑薛匪風是不是想讓自己欠他越來越多的錢,一輩子當長工都還不起,一報“媳婦變男”之仇。
接著薛匪風又買了一些吃的,一袋一袋的往驢車上扛。
沈清然拯救負債:“可我們吃不完啊?”
薛匪風示意沈清然看那邊的一群狗:“它們也得吃。”
薛匪風目光不善地掃了一眼兩隻外形像狼的阿拉斯加,差點讓他和沈清然吵起來的罪魁禍首,哼,這兩隻最好吃素。
阿拉斯加狗腿地蹭了蹭薛匪風,汪。
……
沈清然的回村在李家村掀起了一股小小的動蕩,第一天,至少有三波大人,五波小孩組隊路過他家門口,探頭探腦,好奇沈清然變成男的之後長什麼樣。
後來薛匪風在門口插了把劍,太陽底下,隔著老遠都能看見劍鋒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