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薛匪風看見沈清然回來, 有點邀功的意味, 他今天費了大力氣,給沈清然做了一套竹床和一架秧馬。

秧馬外形上有點像木馬,但底部是一大塊平整的木板,兩頭微微翹起, 頭尾都鑽了一個孔, 可以係上繩子。秧馬是水田專用的坐騎, 一般人用它插秧,但薛匪風給沈清然的做的這個,體積大了好幾倍,猶如一艘小船, 薛匪風在前麵牽著繩,沈清然可以坐在上麵播種, 有點像遛狗。

為了坐得舒服, 薛匪風還給四麵加上的圍欄,怕沈清然沒坐穩,一頭栽到田裡去。他甚至還想在上麵插一把傘。

可以說用心良苦, 考慮周到。

現在就差給這兩件東西刷一層漆,明天就要用的秧馬, 必須馬上塗漆, 薛匪風想了想,對屋裡的沈清然道:“你彆亂跑,我去木匠家裡買點東西。”

“你去吧。”沈清然蹲在衣櫃旁邊,思考自己要帶走什麼。

衣服都是薛匪風買的, 帶走豈不是很沒有誌氣,可留著也沒用,說不定會被薛匪風改成他兒子的尿布。

尿布!

沈清然被自己的預測氣得要命,太可憐了,他才不要留著幫洗尿布。

和薛匪風深色的粗布衣裳一比,旁邊挨著的沈清然的衣服稱得上華服,天青,月白,靛藍,淺雪……薛匪風喜歡給沈清然買淺色衣服,以此判斷他今天有沒有瞎折騰。

沈清然一股腦拿了兩三套衣服,紮了一個藍色碎花的小包袱,裡麵還放了一包乾糧。

他提起筆,想寫一些話,卻發現沒什麼好寫的,想說的話上次出門之前和潘雲奚交代地差不多,不寫又不甘心,於是他憤怒地寫道:“二婚愉快,早生貴子。四年之後,村口還錢。”

沈清然把紙卡在最顯眼的大門上,氣呼呼地走了。

男人應該忙自己的事業,不能整天依賴薛匪風。沈清然默默念著這句話,再一次踏上山道口。

薛匪風來回很快,幾乎是還沒推門,就先看見了沈清然背著小包袱孤身上路的背影。

手掌抵著門框,竟然生生將木板震裂了一條縫,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似乎還有些委屈的背影。

離家出走還委屈上了!

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不明白沈清然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

沒逼他接吻,沒逼他上床,更不敢提喜歡,想讓他開個竅都得小心翼翼地暗示,怕不夠明顯,怕過猶不及,怕不好收場!

瞻前顧後左右為難,戰場尚有放手一搏的時候,薛匪風從來沒有這樣縱容地毫無底線地等一個結果,沈清然就天天給他鬨離家出走?嫌他心臟強大不會氣死?!

一張紙顫巍巍落到地上,薛匪風根本不想看沈清然又寫了什麼,隻想把人抓回來,讓他嘗個教訓才知道痛。

紙張半折,露出來“還錢”兩個字,薛匪風毫不意外,冷笑了下,他缺那點錢嗎?

“錢債身償”四個字一旦出現,就牢牢把控了所有思考方式,像烈火燎原,燒光耐心溫和仁慈,順勢掀起地底熾熱的岩漿,齊齊在這一刻爆發。

手握生殺大權,背負鮮血無數,薛匪風想起自己朝廷文官一派對他的詆毀,“茹毛飲血”,他看了一眼身影越來越遠的沈清然,刻意放縱了野蠻的情緒滋長。

就在薛匪風覺得夠了,再怎麼樣都不會心軟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狗吠。

從後院傳來的聲音。

沈清然沒帶狗走。

薛匪風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他撿起地上的訣彆信,看見上麵的怨氣衝天的“二婚”字眼,眼底的赤色退潮般消逝,覆蓋上一層極淡的笑意,以及不易察覺的算計。

手掌一收,紙張揉成一團,薛匪風輕功一躍,輕易地追上了山道上的沈清然。

沈清然耳朵一豎,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忐忑地縮了縮脖子。

薛匪風跟在他後麵,閒庭信步,目光隨意地從沈清然白皙的後頸往下滑,看他走得磕磕絆絆,僵硬著不肯扭頭的樣子,嘴角一勾,給麵子地沒有笑出來。

“你去哪?”薛匪風問。

沈清然被盯著,覺得自己仿佛砧板上的魚肉,聞言肩膀一鬆,認真看路道:“我要出去闖蕩,順便把房間空出來。”

給你成親騰位置!

太酸了,沈清然這句憋在心裡沒說。

“嗯。”薛匪風點點頭,好像剛才隻是談論天氣似的,那麼隨口一問。

他跟在沈清然身後,不叫他回家,也沒幫他拎包袱,好像隻是一個護送他出山的侍衛。

薛匪風什麼意思?沈清然眼眶一紅,不挽留他乾嘛還跟著他啊,他都走不動了停下來又很沒麵子。

等到了沈清然第一次離家出走最遠的地點,薛匪風突然想起什麼,友善地提醒他:“狗呢?你把它們留在家裡誰來喂它們?”

沈清然身形一頓,終於第一次轉身,撇了一眼薛匪風,眼神嗔怒,一字一句,“我回去牽。”

“嗯。”薛匪風依舊跟在他後麵。

沈清然攬了攬包袱,肩膀酸痛,早知道就不帶衣服了。果然,薛匪風隻會用狗綁住他,他看透了,才不會輕易妥協。

薛匪風看見他揉肩膀的舉動,垂在身側的手微動,狠了狠心,沒有幫忙。

沈清然又大費周章地折回去,把十條傻狗的狗繩從樹上解下來,固執地重複剛才的路。

傻狗們以為沈清然例行帶它們遛彎,一看今天的目的地是走過一次的山道,都不用帶路,自發地往前跑,把沈清然累得夠嗆,到最後連包袱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