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沈清然看見一群農戶氣勢洶洶地向他圍過來, 一時嚇懵了,叫了一聲“救命”抱頭蹲在地上。

反正也沒人看見他這慫樣,識時務者為俊傑。

蓄著胡須的中年男人為首, 看見是個小白臉,便有些看輕:“你自己走, 還是我們綁著你走?”

沈清然十分識趣, 就差舉手自清:“當然自己走。”

他看出這個壯漢也隻是色厲內荏, 沒必要起衝突, 等薛匪風來救他就好了。他背著手, 態度隨和,“往哪走?”

拿著鋤頭棍子的農戶有些傻眼,高高拿起,輕輕落下,好像大費周章地抓老虎,走進一看是隻小白兔。

沈清然走在前麵, 最初的驚慌過後, 反倒鎮定下來, 仿佛下鄉慰問身後還跟保鏢。

常柏和常銘由於某些原因, 還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沈清然麵前, 兩人急得直冒冷汗,將軍隻是離開了一小會兒,夫人就被人抓了!

一脫離農戶的糾纏,常柏去通知主子,常銘負責守著, 就在他糾結到底是暴露將軍的身份嚴重,還是夫人被打了的後果嚴重時,就眼睜睜看著沈清然絲毫不慌地從他麵前經過。

“你的同伴呢?”大胡子凶狠地逼問。

沈清然:“解手去了,不如你們留幾個人在這裡等他回來?他聽說我跟你們走了,也會束手就擒。”

總得留兩個人給薛匪風指路。

“哼,你們兩個留在這裡等著。”大胡子指了另外兩個壯漢留下,押著沈清然到村裡的祠堂審問。

農戶們也不講究,沒綁著也沒讓沈清然跪著,一群人就那麼一言不發地杵著,等大胡子進來發話。慕文寇聲名在外,不是省油的燈,這些農戶心裡有些怵,嘴皮子也不利索,麵對沈清然這樣看起來就巧言令色的人物,直覺怕栽。

“你們抓我乾嘛?”沈清然主動給自己找了把椅子,“我是你們地主的弟弟,大家有事坐下商量。”

“什麼地主!”一個瘦子反駁,“我們租的是天下山莊的地!”

天下山莊?

沈清然狐假虎威失敗,有些疑惑,薛匪風什麼時候和天下山莊搭上線了?不是一個大地主暫時交給他保管的地嗎?

“我就喜歡叫我哥地主,感情好,有問題嗎?你們是擔心地被我們強占?我明白,有地有糧心裡才不慌。”

就像老頭和黃丫,家裡沒地,日子就很淒慘。

“你懂個屁!”瘦子看著沈清然吊兒郎當的樣子,忍不住罵道,“到處都在春種,就我們遲遲沒動靜。年前說好了今年天下山莊的地還給我們種,結果呢!整片山都圍起來,就給你們兩遊山玩水,錯過了時節,我們幾百口人喝西北風嗎?公子,求求您行行好,往東邊八裡地有個湖,你們去那兒玩吧。”

“你今天要不給個說法,大家同、同歸於儘!”

誰說我種著玩了?

真是玩耍就好了,薛匪風就不用掌心磨了一道一道傷口。

弄清緣由,沈清然正色:“沒人跟你們說,今年育秧不用你們來,省了這一步你們不開心嗎?”

“你們根本就沒有種!”

“還敢騙我們!”

“對,我在外麵守了三天,一粒稻子都沒看見往裡麵運!”

原來症結在這裡。

沈清然:“因為天下山莊今年從青州購買了一批新的種子,產量高了你們原來用的三倍不止!種子有限,哪怕皇莊都在爭奪,要不是莊主有門道,大家平頭百姓,哪裡用得上好東西。閩州水土好,山莊商議把種子用在這裡,早就派人悄悄運進山裡,掩人耳目。”

“現在戰爭吃緊,家家戶戶出壯丁,種田的人一少,糧食也大量減產。山莊沒向你們多收錢,還費儘心思購買良種。反倒是吃力不討好了。”沈清然眯起眼,脅迫地盯著他們,竟然生出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叫他們不敢直視。

唬住農戶還是很容易的,特彆是上頭還有慕文寇的威嚴壓著。

“這……”

“真是這樣?”

農戶交頭接耳,忍不住相信沈清然。

“放你娘的屁!”大胡子匆匆進來,“我就沒見過能產三倍的水稻,鄉親們都種了這麼多年地,豈是你黃毛小兒能唬得住!有種你就拿出證據,沒種彆怪鄉親們不客氣。”

大胡子一來,農戶馬上跟著附和,他們更偏向於自己人和經驗判斷。

我還真有種。

沈清然揣了揣袖子,呼叫係統,向他兌換了一千積分一株的稻穗,一共三株,兌的他肉疼,播種五天,他也才賺了三千分。

人與人之間要是多一點信任,他就不用花冤枉分了。

沈清然哼了一聲,逼視大胡子:“若是我能拿出證據呢?”

大胡子:“那就是你有種。”

沈清然氣笑,還學會避重就輕了,“我有種,你就沒種,敢賭嗎?”

“賭就賭!”大胡子擦了下巴,不信沈清然能拿出來。

沈清然笑眯眯地在袖子裡掏了掏,掏出三株稻穗。

黃橙橙,沉甸甸,顆粒飽滿,一拿出來就重得壓斷了纖細的稻杆。

農戶的眼睛都直了,種了一輩子田,他們不會不識貨,更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沈清然交給邊上年紀最小的少年,“會數數嗎?數數上麵有幾粒。”

祠堂中一時安靜,隻剩下少年清亮的數數聲:“……二百五十七,二百五十八……四百……”

大胡子雙腿打顫,冷汗涔涔。

“四百六十一……有四百六十一!”

沈清然抽回稻穗,農戶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隨著他轉,“單穗粒數四百六十一,你們說,產量提高幾倍?”

“至少四倍!”少年搶答,他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經聞見香噴噴的大米飯。

沈清然:“對,我也不自誇,能達到我手裡這種程度,也不單單是種子的功勞,還跟氣候土壤肥力有關。但是就算是最平常的種法,不發蝗災,翻個三倍不成問題。”

他沉下聲音:“既然各位不領情,那我便換個地方去,這一百畝地,我不管了。”

沈清然作勢要走,被農戶客氣地攔住。

“二莊主彆走,我們鄉下人有眼不識泰山,該打,該罵!”一開始出聲的瘦子立刻打了自己兩耳光做樣子,稱呼都變成了二莊主,“您大人有大量,幫幫我們吧,實在是去年收成不好,今年怕了。”

“收成不好,那就多費心研究水肥比例,心思歪到彆處,天上會掉餡餅嗎?”沈清然疾言厲色,“我看這稻子就是給你們種,你們也種不出花來!白瞎了這好種子!”

三株稻穗被一把擲出祠堂,沉甸甸的稻穗在地上擦出一陣響亮的摩擦聲,很快引來一群麻雀分食。

仿佛一記耳光重重打在所有農戶臉上,從脖子紅到耳尖。他們跟天下山莊長期簽訂田地租賃,不管收成好壞,除了按比例分成糧食,天下山莊每年派人運糧時,還會支付他們一定的酬勞。

這種模式催生不思進取的懶漢,有酬勞保底,收成一年多一點少一點影響不大。

農戶齊刷刷地跪下,麵露急色:“我們今年一定認真種!二莊主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沈清然猜測,薛匪風的地契應該來自天下山莊,而不是什麼地主,今年保不準沒有人支付酬勞。

“這批種子來得不容易,你們能保證用心種嗎?”

“能!”

“好,那今天開始,山莊不再支付酬勞,相反,水稻分成比例提升兩成,最後能分到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發揮。”沈清然本想分成再定高一點,他又不是剝削階級,但是他還有賴於這批收成的種子推廣,便定了個大家可以接受的數字,等四年後再說。

比例提升兩成,產量又高了三倍,那至少相當於原先一年種的水稻全歸自己了,努努力,還能多出一大截。

“謝二莊主!”異口同聲。

沈清然想了想:“還有一點,若是明年彆人向你們購買種子……”

“我們肯定不賣!”瘦子指天發誓。

“不,要賣。”沈清然胡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與人方便,於己方便,但是在今年收成之前,你們不準外露。”

“悶聲發大財,大夥聽見了嗎?”瘦子見大胡子自顧不暇,吆喝道。

“聽見了,聽見了。”

沈清然滿意,又看了看大胡子的……胯|下。

“你——”剛說一句話,眼前突然一黑。

農戶憤憤操起鋤頭,憤怒道:“你是誰!放開我們二莊主!”

薛匪風咬牙切齒地單手捂住沈清然的眼睛,在他耳邊道:“不準看彆人的。”他心急如焚地趕到,卻看見沈清然不用他救,借著慕文寇的名頭,耍得虎虎生風,便在外麵看戲,沒去打斷沈清然。

他的然然,這一刻,格外耀眼,引人矚目,令人信服,和平時又蠢又懶的形象大相徑庭,薛匪風迷戀自豪地看著,等到沈清然看大胡子就忍不住現身了。

難道真想看彆的男人有沒有種不成!

沈清然拉下他的手掌,狡辯:“沒看。”

然後又迅速掃了一眼大胡子:“你賭輸了!”

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幫大胡子說話,怕一說錯話,沈清然便不在他們這裡種田了。

大胡子也是有點血性,咬了咬牙,當太監是不可能的,男兒血氣方剛,不如舍了這條命,妻兒還能有田種。

目光一沉,便向石柱子上撞去。

農戶閉上眼睛,忍不住替他求饒,“二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