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沈清然覺得自己就像出欄的豬, 正在經曆一道又一道的關卡檢驗。

薛匪風把他拎起又放下, 沈清然靴子裡的綠豆卡到細嫩的腳趾間, 像針紮一樣疼。

保持微笑。

保持不了, 想哭。

“我又不是豬,少兩斤能降價啊?”沈清然就地一坐, 站不起來了。

一生氣就坐在地上,怎麼像孩子似的。

薛匪風顯然對沈清然的行為有誤解,他這裡沒什麼好招待沈清然的,連說一句“彆坐地上”都沒有立場。

因為沒有椅子。

薛匪風蹲下來, 仔細地盯著沈清然的眉眼, 還是熟悉的樣子, 他真相時間過得快一點, 如果沈清然能直接站在終點等他多好, 他願意一個人走兩倍的路,爬也要爬到最後。

隻要他的然然不受苦。

“這裡不方便,去我營帳。”薛匪風說著就要抱沈清然。

說起這茬,沈清然氣不打一處來,他氣鼓鼓地盯著薛匪風:“你這軍營日子不錯啊, 小弟鞍前馬後, 解語花相伴左右。我看你改名叫薛平貴好了, 你們祖上肯定是一家,都是王爺,都能打戰,行事作風一脈相承, 我會當王寶釧給你種個十年八年的田?笑話。”

薛匪風,渣男。

沈寶釧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通,“那女子是誰,怎麼會出現在軍營,你要是說出什麼救命恩人的戲碼,我們一拍兩散。”

什麼一拍兩散,拍黃瓜呢?

薛匪風急忙澄清:“什麼薛平貴,我不認識,說什麼胡話,我們要好一輩子。”

不認識最好,沈清然執著地問:“軍營裡的姑娘是誰?”

“哪有姑娘?”薛匪風來找沈清然找的急,達到“目中無人”的地步,看見沈清然身邊的常銘出現在軍營,忽略了他旁邊的黃衣女子,再一聽沈清然來了,更顧不上了。

“還敢狡辯,你營帳門口的,大搖大擺進來的那個!”沈清然胸口疼,薛匪風果然有鬼。

薛匪風這才想起,似乎他出營帳的時候,有一個人正在和常銘廝打,好像是女的?

當時他正在和裕昌侯議事。裕昌侯祖上和開國皇帝一起打過江山,時局穩定後,告老還鄉,爽快地將兵權交還給朝廷,換了黃金萬兩,西南良田屋舍美妾數不儘數,同期幾個武將就他成功安享晚年。

到了裕昌侯這一代,爵位早已變成了一個虛職,但是祖代累計的金錢十分可觀,宗族勢力盤根錯節,深入整片西南。缺什麼就想要什麼,每一次動蕩都是一次站隊洗牌,裕昌侯瞅準了時機,看好薛匪風,想要重回朝堂,便帶著金銀財寶前來支持。

有一條隱形條件,就是要讓他的女兒當王妃。

薛匪風缺糧餉,但也斷然不會用婚姻去換。

裕昌侯退一步,隻要側妃。

沈清然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薛匪風:“所以你要去當薛平貴了,娶個貴女?”

這個時代並沒有薛平貴和王寶釧的故事。

該不是王寶釧的故事就是從他身上來的吧?

薛匪風娶了兩個媳婦,傳成一段佳話,被編入民間小話本,為了避諱,把人名大換樣,甚至因為原配太過寂寂無名,話本傳著傳著連原配的姓和性彆都記錯了,變成了王這個大姓。

沈清然被自己的腦補氣成了一隻河豚。

薛匪風見他牙根都咬緊了,哭笑不得掰開他的下巴,“聽我說完,我沒答應。”

“我說過,君臨天下,落草為寇,這輩子隻娶沈清然一人。”這江山是為了沈清然要的,不能舍本逐末,苦其一分。

說得真好聽。

那就多說一點。

沈清然眼睛彎彎,血液鼓噪,笑意和緋紅同時爬上臉頰,大半個月的起早貪黑憂心恐懼,聽到薛匪風說的這一句,過去的苦好像都不算什麼。

沈清然很開心,像是小孩子舔著即將吃完的糖果,將最後一點微甜抵在舌尖,來來回回舔著。

他摟住薛匪風胳膊,臉蛋湊近他的下巴:“我給你當壓寨夫人?想得美。”

眼波流轉,情深義重,明明寫的是“我願意”。

我希望你能明白……

不求最後能跟著薛匪風榮登九鼎,不在乎龍攆還是驢車,隻要是你,壓寨夫人也好,陰間鴛鴦也罷。

就像現在這樣,一起坐在光|裸的土地上,腳下是黃土,頭頂是營帳縫隙裡漏出來的青天,身邊是你,眼裡是你。

彆想在任何時候丟下他。

薛匪風看著他,心念電轉間,呼吸深重,他猛地抱緊了沈清然,胸腔震顫,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話語:“是我想岔了。”

輕視沈清然的深情,鑽進死胡同,薛匪風大錯特錯。

他抱起沈清然,大步向前,“去我那裡。”

突然離地,沈清然嚇得摟緊了薛匪風脖子,“外麵都是人,放我下來!”

他才不要成為軍營裡的明日一早的樂子。

“你們將軍呢!”

“硬闖軍營是死罪!”

“玥兒……”

外麵的喧鬨聲越來越近,衝著這個營帳來,薛匪風腳步一頓,被沈清然瞪了一眼,放他下來。

沈清然掀開簾子,正麵對上那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常銘攔著她。

慕容玥看見薛匪風,眼眶立即一紅:“拿了我爹的錢,你憑什麼不娶我?”

裕昌侯連忙告罪:“臣教女無方,請王爺恕罪。”說白了他隻是有錢,薛匪風有權有勢有兵,犯不著用正妃之位拉攏。裕昌侯一開始看中的便是側妃,齊人之美,哪個男人不心動?

可是薛匪風油鹽不進,說什麼都是一副“帶著你的錢滾”的樣子,裕昌侯隻好摁下不提,隻說全力支持王爺。女兒的婚事能有則有,不能的話也不影響裕昌侯想通過薛匪風進入京城貴圈。

“因為你不會種地,不會砍柴,不會打魚……”沈清然站出來,聲音堅定而洗腦,“這些你都不會,所以將軍不娶你。”

“誰說我不會,我可以學。”慕容玥看著沈清然,“你是誰?”

沈清然笑道:“你能忍受水田裡種稻子,蚯蚓在你的腳趾縫裡鑽來鑽去,吸血蟲一樣的螞蝗掛在你的小腿上,一隻腿掛個五六隻……”

我不能,沈清然在心裡默默補充。

慕容玥麵色蒼白,捂著耳朵:“你彆說了!”

“砍柴的時候螞蟻窩懸在你頭上,黑壓壓的螞蟻下雨一樣淋在你身上咬你……還是說你喜歡冬天湖麵結冰的時候,赤著腳踏進湖裡抓魚,夏天烈日當頭在田地暴曬四個時辰?”

慕容玥含著金湯勺出生,哪怕闖軍營,報個他爹的名字,出手給守門小兵兩塊金子,也順利進來了。

她比沈清然還怕吃苦,聽著這畫麵就和殺了她無異,甚至忘記思考為什麼嫁給薛匪風要會這些。

“爹,我們走吧。”慕容玥臉色煞白地拉著裕昌侯,她醒悟了,軍營這破地方哪比得上家裡。她要嫁一個有錢的,家裡一隻螞蟻都沒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