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從來沒對她說過一次喜歡、也沒做過一次超出朋友界限的事情。
鐘子湮隻是偶然和他撞上眼神時,自己心裡有那麼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可大魔王不開口,鐘子湮當然也不會擅自向他尋求確認。
一來是因為那個環境中她不想談情說愛,二來……
萬一是她自作多情,那場麵會有多尷尬。
鐘子湮迅速地捋了一下現在的劇情。
——已知,衛寒雲給我表白過,又知道我覺得大魔王喜歡我;
——又知,衛寒雲很大的可能已經猜到他就是大魔王,正在做取證推理;
——所以,如果上輩子是我自作多情,當大魔王恢複記憶以後就會發現我原來一直在yy他,雙重尷尬;
——如果上輩子不是我自作多情,那就代表……
——他兩輩子都喜歡我。
複盤到這裡,鐘子湮頓了一下,沉默地躺回被子裡,緊緊閉上雙眼,給自己來了個簡單粗暴的安神魔法。
嗯,深夜實在太不適合無腦人士動腦了。
明天再想吧。
……
第二天鐘子湮醒時已經日上三竿,她懶洋洋地起床走進浴室,剛把電動牙刷塞進嘴裡,昨晚的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湧倒灌進了一片空白的大腦。
“……”
鐘子湮乾脆把電動牙刷一丟,先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她能“看”到方楠這會兒正在樓下,身旁是那批今天就要空運去燕都的禮物。
衛寒雲就坐在一旁,看著筆記本電腦邊和方楠說著什麼。
一旦鐘子湮腦子裡有了“大魔王=衛寒雲”這個等式之後,突然她就能從從前被她忽略的細枝末節裡找出兩者的相同之處來了。
比如他一般都是負責聽的那個人,隻在最重要的時候點一下頭或者直擊重點提出意見。
再比如他聽人說話時雖然大多時候不抬頭,但總有個很細微地把頭偏一點點,表示“我正在聽”的動作。
鐘子湮隔著樓層暗中觀察了許久,連電動牙刷停止工作都沒發現。
她在很認真地思考自己從前是怎麼做到毫不猶豫首先排除錯誤答案的。
一定是被金錢的光芒蒙蔽了雙眼吧。
這是可以原諒的。
在洗手間磨磨蹭蹭半天後,鐘子湮做了決定:昨晚的兩個開頭都不行,就從詢問昨天晚上衛寒雲睡得好不好開始聊天吧。
她鄭重地把漱口杯放好,轉身往樓下走去。
因為太擔心那個雙重尷尬的“如果”,下樓時鐘子湮走出的每一步都有點坎坷忐忑。
這個該死的房子還該死的大,鐘子湮走了幾分鐘才到衛寒雲和方楠所在的客廳裡。
衛寒雲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抬眼看見鐘子湮就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地問:“昨天晚上打什麼遊戲了?”
鐘子湮本來想得很好,這時候應該若無其事地接過話茬、順理成章地把話題過渡到昨晚衛寒雲的睡眠問題上。
可當她一張嘴要說話時,才猝不及防地發現自己喉頭發澀、肌肉僵硬,一個“沒”字都說不出來,反倒是鼻子一酸。
明明她已經找到了好幾名從前的隊友,洛隱、盛嘉言、邱夏夏、沈蓓蓓。
明明見到他們時,鐘子湮內心隻為他們能死而複生而感到開心。
可唯獨和衛寒雲對上視線的這一瞬間,鐘子湮心中最先湧出來的卻不是“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的喜悅,而是鋪天蓋地叫人崩潰的難言委屈。
……
方楠本來回頭也要中規中矩問一聲早上好,可剛一轉回頭去就看見鐘子湮倒退了一步,頓時有點茫然。
這位令人頭痛的問題學生也有想退縮的時候嗎?可眼前也沒什麼令人害怕的東西啊。
方楠下意識地又扭回臉去看了看衛寒雲,卻發現後者已經站了起來,臉上笑意儘數退去。
方楠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
“子湮,”衛寒雲輕聲喊她,“發生了什麼事?”
鐘子湮聲音緊繃:“手機……手機忘拿了。”
她說完又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就跑,那架勢簡直像是把剛才把手機落在了馬上就要開走的地鐵裡。
方楠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衛寒雲已經和他擦肩而過,一陣風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