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2 / 2)

她仰起臉,啟唇一喚:“姐夫~”

安錦南睫毛微微垂下:“嗯。”他言語不多,隻用目光瞭她一眼。

冷雪柔低低哼了一聲,指尖輕輕蹭在安錦南袖口的衣料上,垂頭紅了眼圈,“他們說你不會來……我以為你要失言了。今兒飯也吃不下,戲也看不進,睡也睡不好……”

頭頂傳來極低的一聲嗤笑。冷雪柔嘟唇不滿地看向男人,“姐夫你還笑我?”

安錦南搖頭,寵溺地歎了口氣。伸手去袖中摸了隻細長的錦盒出來。“喏。”

冷雪柔接了錦盒,咬唇將它打開了。

一隻光彩奪目的簪子靜靜躺在盒內,簪頭嵌了五彩的寶石,便在燈下也璀璨透亮極了。冷雪柔眸中劃過一抹欣喜,眉眼彎彎瞧向安錦南,“姐夫替我選的?”

安錦南點頭,退後一步倚在百寶閣上。

冷雪柔小心地捧了那簪子,插在自己左邊耳後蝴蝶髻上,側過臉來展示給安錦南瞧,“好看嗎?”

安錦南望她,透過麵前稚嫩可人的容顏,好似一眼望穿了時空,回到不堪思憶的昔年。

他久久無言,冷雪柔很快垮下了笑臉,“不好看?”

安錦南回神,眸子淺淺地彎起,來不及彌散的孤寒隱匿在顏色極濃的瞳孔之間:“今年一過,明年便及笄,……屆時……”

屆時擇婿,隻怕再難有今日麵見時光。倒也頗有不舍。

可年歲漸長,她終不可能永是他膝下那求抱求哄的小人兒。

安錦南住了話頭,溫聲送客:“夜了,有事明兒再說。我應你的事,絕不食言。”

冷雪柔聽他攆自己走,本欲不悅,不等她嘴角彎下,聽得後半句,迅速又開心起來,“姐夫答應我小住幾日,當真可以?好,我這便回內院,明兒一早姐夫帶我外出逛街市去,可不準賴皮!”

冷雪柔剛去,安錦南屋裡就走進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侍婢,手托銀盆,端的是熱水,放在屏風後的架子上洗了巾帕遞來。

安錦南接過麵巾遮住了臉。聽那侍婢道:“二姑娘身後有上院的人跟著,適才二姑娘進侯爺屋裡的事兒,多半一會兒就傳遍了。”

安錦南“唔”了一聲,揭開麵巾抹了把臉。

那侍婢欲言又止,安錦南並不看她,“想說什麼?”

侍婢硬著頭皮道:“侯爺當真,不考慮冷家提議麼?奴婢冷眼瞧二姑娘待侯爺,那並不是……”

“夠了!”安錦南將手中麵巾甩回侍婢懷裡,“連你也要渾說,要我續娶雪兒?旁人不知,你也不知?”

他緩緩站起身來,行至窗前將半敞的窗扉推開,看向無月無星的長夜陰雲,“我命中帶煞,克妻克子,她一個年幼女娃兒,何苦害她。且我……”

後半句他沒有說完。那侍婢不知憶及什麼往事,麵容變得悲戚,她將巾帕投在水裡,又將水盆端了出去。

盛夏,就要過去。最後的悶熱伴著雷聲,在滂沱的雨勢中氤氳了安錦南的麵容。

……

一聲驚雷劃破天際,似一道劍光豁開了穹頂,豐鈺向來淺眠,一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望向窗外,聽那雨點砸在窗欞上麵,索性穿鞋下床,將窗前供的水仙擺到屋內桌上。

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雷雨,讓她夢回失眠的,還有今天頻頻被人提及的嘉毅侯。

盛城住有兩名侯爵,乃是南域諸城中頗超然的存在。

一曰遠退朝堂回鄉安養忠勇侯曾軒逸。一曰聖眷正隆卻急流勇退的嘉毅侯安錦南。

當年安錦南離京緣由一直是個無解之謎。豐鈺猜測,莫不是因他那處舊患?

征南戰北的軍侯不能領兵上沙場,於他,多半是十分遺憾的吧?避開京城不問時事,免觸景傷情。

今日大舅父所問詢之事,豐鈺雖有所答,但所言並非儘真。

她雖是宮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名奴婢,接觸外臣機會少之又少,與這嘉毅侯,卻是真真有過交集。

那是天隆一十八年六月,謝氏入主永和宮正殿,晉為宸妃。同年,原最受帝寵的麗嬪因故失子,傷心過度損了心神,以致闖下大禍,被貶至冷宮幽禁。

麗嬪親弟嘉毅侯安錦南凱旋回京當夜,不卸甲胄,直闖三道宮門,上諫賜死妖妃謝氏,還麗嬪母子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