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2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1304 字 3個月前

豐鈺甩開徐媽媽,神色冷然看向客氏,然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阿娘,您也說句話。徐媽媽和徐本根是您的陪房,我能不能使得動您的人,您比誰都清楚,求您看在鈺兒往日孝順您份上,替鈺兒說句公道話!”

客氏臉色猛然數遍。無數雙眼睛朝她看來,直盯得她背脊濕透,渾身發涼。這丫頭怎麼敢?她怎麼敢?

豐大太太眸子一沉,心裡掠過無數的波瀾,最終歸於平緩,淡淡舒了口氣,出言道:“老大家的,快把你妹妹扶起來。”

又說豐鈺:“你這孩子,多大個事兒,今兒這事不就是個誤會?待伯娘把那些傳瞎話的奴才都捆起來打一頓給你出氣就是了。”

文太太趁勢就勸:“是了,都是誤會。你的為人誰不知道,最是穩重知禮不過的。來,你到伯母這兒來,甭跟這些奴才一般見識。”轉頭還不忘譏諷客氏:“瞧瞧,瞧瞧,手底下人仗著是老資曆,這般的沒法沒天,你這菩薩性子縱著她們慣了,哪裡想到這起子東西這樣壞?”

不怪她們輕描淡寫粉飾太平。這事確實不能深究。

稍有頭腦的人一想也知道這裡頭八成是客氏存心,畢竟誰見過哪家繼母的陪房能給繼女使的?且是這等私密事關臉麵的事,豐鈺再蠢也不可能把自己戀慕人的心思跟個粗鄙小廝說去。她若真是個腦子這麼蠢的,彆說在宮裡十年,怕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那鄭太太猶不解恨,怪聲怪氣道:“怎麼,這麼說,不審了?我兒白白給你們折辱一番,你們說算就算完了?今兒就是你們肯了,我都不肯,誰也彆想敷衍了事!”

豐鈺當即一笑:“鄭太太所言,一如我願。還請伯母原宥,豐鈺不孝,恐要給伯母添煩了。今日事若不論清楚,豐鈺隻有白綾懸梁,以死明誌。”

想三言兩語將潑在她身上的臟水抹去?想都彆想!

若回回都高高抬起輕輕放下,誰能保證這種事將來不再發生?

她並不懼怕客氏手裡的人串供。豐大太太的手段不是擺設,今天又有大嫂周氏做她的人證,這場官司,她不可能輸。

偷偷摸摸了事算什麼?她非要鬨大。鬨得儘人皆知。叫所有人看看客氏是如何待她的,叫客氏嘗嘗給人毀了名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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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今兒有人跟我說了件事兒,你猜是關於誰的?”

臨城段府的繡芳苑內室,段大太太身穿寢衣,坐在妝台前和丈夫段庸說話。

段庸頭也未抬,“唔”了一聲。聽段大太太道:“鈺姐兒!”

段庸坐直了身子,眉頭直蹙,“什麼事兒?”

段大太太從鏡裡白他一眼,就知道他對外甥女的事最上心,“她那後娘手底下的陪房做鬼,暗地裡收了鄭家的好處,要把鈺姐兒名聲毀了叫她不得不嫁進鄭家。這事兒是我娘家弟媳去盛城吃酒聽人說起,今兒特地過來告訴我一聲。”

段庸嘴巴抿的緊緊的,眉間擠成一個川字。段大太太坐到他身邊炕沿,伸手杵了他一下,“你說這事兒會不會是她後娘授意?”

段庸翻身朝裡睡下,閉上雙目,不作半聲應答。段大太太知道他這是氣豐家作踐豐鈺,可這有什麼法子?段家該做的都做了,給豐鈺壓箱的銀票一送就是萬兩。難不成還真要犧牲二房的四小子,叫他娶了他表姐?人家二房可還不肯呢,更何況如今還搭上了嘉毅侯,前途可期。

西府內堂,客氏有氣無力地倚在窗下,她麵色蒼白,眼底一層深深的青色,已經多日沒有睡好。

聽得簾子響動,她半闔的眼簾飛速挑起,急急忙忙摸鞋穿上:“是媛兒來了麼?”

婢子怯生生地答她:“太太,是老爺進來了。”

伴著這話,豐慶闊步走入內室,看也不看炕前憔悴不堪的客氏,徑直走到裡頭櫃前去翻。

客氏瞥一眼外屋立著的幾個侍婢,——俱是從前她不喜,打發去彆處做事的。經由上回一事,身邊人都給豐慶換了。瞧這幾個怎麼都不順眼,眉頭一蹙把人打發了,“你們都出去。”

等人都退下去,客氏湊到了豐慶跟前,雙眸含著一汪眼淚,輕輕扯他袖子:“老爺!”

豐慶不語,抬手一揮把她甩開,從櫃子裡翻出個匣子,揣在懷裡就往外走。

客氏上前抱住他的腰,硬生生定住他的腳步。臉貼在豐慶背上,眼淚不住地往外流。

“老爺厭棄我了麼?為著幾個奴才犯的錯,為著你和她生的那個女兒,老爺就要一世不再理會給你生兒育女儘心伺候你的妻子了麼?”

豐慶背脊明顯地僵了一瞬。客氏對他十分了解,伸手隔著衣裳撫他的腰身,“我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與我十幾年夫妻,真要為旁人與我生分?”

豐慶呼吸粗了幾分,一把抓住客氏纖細的手腕。他沉沉回過臉來,盯住她依然嬌美的容顏,“你做過什麼,你真當我不知?”

豐慶眼角眉梢有著痛心,亦有不舍。

“嫂子是給你留臉麵,沒把你做的事說給人知道。對鈺丫頭那邊解釋,說是你那陪房見財起意故意攀誣,你真當這樣的說辭能騙過人麼?稍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你的主意!”

“為了你,我已經把鈺丫頭扔在宮裡十年,如今她回來了,她沒怨過你我半句。婉華,你當真就那麼容不下她麼?”

“這次得罪了鄭家,要給家裡添多大麻煩你知道嗎?”

“老爺,我……我不想的,我隻是……隻是一時糊塗,受了徐媽媽那老虔婆的攛掇……”客氏淚眼淒淒,邊哭邊替自己辯駁。

豐慶搖了搖頭,歎口氣撒開她的手,“你再好生反省幾天吧。過兩日仲秋宴,先不要出來了。段家大小子肯定是要來過禮的,見了你,恐要尷尬……”

客氏睜大了眼睛:“老爺,您說什麼?您是要我這個做長輩的,避讓小輩們麼?仲秋這樣的日子我尚要禁足在屋裡,你讓我的兒女如何在人前抬頭?老爺,我的臉麵呢?我的臉麵你不顧了麼?那段家就那麼了不起?叫你怕他們怕成了這樣?我是想把豐鈺嫁給鄭家,沒錯,那怎麼了?我是她娘,我有資格!段家憑什麼給我臉色!他們算什麼東西?天王老子麼?把手伸到彆人家裡管人家的事,他們就不怕天打雷劈!”

豐慶態度本已有所軟化,聽她這樣哭鬨,不由又黑了臉。

他轉身就往外走,幾步邁出內室,砰地一聲甩上木門。客氏在屋裡哭罵的聲音隔牆傳出,惱得豐慶一拳砸在門上。

“叫她鬨!不準豐媛他們姐弟過來看她!我倒不信,我豐慶連個後院都治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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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前一日,因次日是佳節,豐鈺替豐老夫人將抄好的經書和三兩千香油錢供去西郊宏光寺。

布施完畢,豐鈺扶著小環的手從大雄寶殿走出。

高高的石階之上,秋日微涼的風拂過殿前的柳條。側旁廊上傳來一個極清脆的女聲。

豐鈺不由自主看了過去。

今日冷雪柔穿一身細絹襦裙,淺碧的顏色,裙擺繡繁花點點,頭上左右各梳一隻蝴蝶髻,用珠花點綴,蛾眉高挑,嘟唇仰頭與身畔男子說著什麼,臉頰不自覺添了幾抹紅霞。

安錦南低眉應了一句。待他抬起頭,黑沉深邃的眸子正正對上豐鈺未及收回的視線。

豐鈺突然有種被抓包的懊惱。隻得稍稍側過身子,膝蓋微曲,垂頭行了福禮。

“侯爺萬安。”

作者有話要說:  徹夜不眠,25日、26日兩章一並發了。

更新時間有點亂,不好意思。我會儘量調整的。近期事情有點多,和大家說聲對不起,謝謝你們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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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內,廊前。

豐鈺施施然行禮:“侯爺,又見麵了。”

安錦南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哦,是芷蘭姑娘。”抬頭看天:“馬殺雞,現在還做麼?頭痛無法,身邊人手藝不佳。”

豐鈺略有吃驚:“現在?在這做?”

安錦南轉過臉來,麵色是萬年寒冰般淡然:“回去,我家,榻上,我等你。”

豐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