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1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1304 字 3個月前

豐鈺緩步朝前走來。

似是沒料到眾人圍著的是個陌生男子,露出微訝神色,忙不迭伸手掩住嘴唇,輕聲問:“這是怎麼了?”

“大姑娘你怎翻臉不認人……”徐媽媽見她從那邊出來,著實吃驚不小,眼皮抖了幾抖方恢複神色。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顧不得這是兩府聯通處,恨不得當下昭告天下汙了豐鈺的名聲才好。

“原本您和鄭公子在林子裡說說話兒也沒什麼,偏給這起子眼瞎的奴才給嚷了開來。他們若在外頭胡言亂語,還說不準要將您說成什麼。老奴在太太跟前十餘年,托大說句不敬的,老奴算是瞧兩個姑娘大的,實在不忍心見著姑娘名聲傷損。”

她說完這話,把臉轉向豐大奶奶周氏,“還求奶奶莫聲張,待客人去了悄聲與大太太稟了便罷。我們大姑娘與鄭公子原就是要定親的,算不得逾矩……”

周氏聽了這話,一臉的驚疑莫定。她轉頭看向豐鈺:“大妹妹,你們這是唱的哪出?徐媽媽的話我怎一句都聽不懂?徐媽媽說這位是鄭公子,那他原是誰帶了進來的?跟著的人呢?守門的人呢?都死了不成?”鄭家再如何富貴,也不過是商賈出身,且這位鄭公子花名在外風評極差,若非他和他娘是西府二嬸請來的客,周氏根本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豐鈺抿嘴笑了出來:“嫂子,你沒聽懂,我自然也聽不懂。”

她朝徐媽媽溫溫一笑:“媽媽,您說什麼呢?什麼林子裡說話?誰又是鄭公子?這小賊你護他作甚?既叫嫂子捉了,直接送官便是。你這般替他說話,人家以為人是你放進來的。”

“我……”徐媽媽不料她非但不慌不忙,還一下子把過錯推到自己身上,“大姑娘,您可不能渾說,什麼送官,這人分明是你……”

“人是我什麼?”豐鈺茫然眨了眨眼睛,唇邊的笑意始終不散,“您和二妹妹剛才都說有人瞧見我在林子裡與這小賊說話?”

她目光看向周氏,略有疑惑,“可我從佛堂出來,便一直在嫂子屋裡啊,不信你問嫂子。難不成我還懂得□□法?”

周氏聞言眯了眯眼睛。

她掌家理事多年,什麼陰私詭計沒見過?豐鈺乍然去她屋裡討要灑金箋,說是要抄經用。這本就奇怪。抄經要素衣沐浴,焚香齋戒才顯心誠,講究極多,哪有把灑金箋這樣花花漫漫的紙張抄經用的?

怕是西府內部作亂,引她入內,拿她用來保駕護航呢吧。

周氏心中冷笑。雖不大樂意插手這等糟亂事,但豐鈺離家十年,才回來幾天就給人如此攀誣,手上沒權沒勢,不借力打力又有什麼旁的法子?

周氏了然地垂了垂眼,臉色一沉,指著鄭英道:“徐媽媽說話顛三倒四,沒一句能聽。這人是不是鄭公子還不好定論,去,請兩位太太過來。將這人暫押在柴房,等事情查清楚再說!”

聞言,徐媽媽、豐媛和鄭英都變了臉。

尤其鄭英,他從適才的話裡已猜出了豐鈺身份。原本聽說她是宮裡出來的,心想那金堆玉砌的地方可不得養出個嬌滴滴媚生生乖巧白嫩的俏女子?恰年歲正茂,比之那些剛及笄的稚嫩雛芽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因此才在聽說這位對自己頗有情意的消息後不惜犯險偷香。

哪知見麵不如聞名。眼前這位穿得老氣橫秋,素麵朝天,除了收拾得尚算乾淨,哪裡有半點他臆想中的模樣?說起話來冷冷冰冰,行直板正,穿一身寬寬大大的直看不出一點兒曲線腰身。這要是吹燈上榻,怕也是無趣得很。

這樣毫無風情可言,又不懂裝飾的女子要做他妻房?開什麼玩笑?

如今更把他當成了小賊,竟要關起來,鄭英惱得嚷了起來:“你們有完沒完?誰跟你們在這閒磕牙,說小爺是賊?小爺偷了你家什麼?要給你們這般作踐?我警告你們,趕緊把小爺放了,你們……”

“把嘴堵上!”周氏聽得不耐,鄭家算什麼?一介商賈,憑那點子銀囊金袋給人捧一兩句,還真當自己能翻身在官宦府裡作威作福不成?

家丁一擁而上,很快那鄭英就歇了聲兒。

徐媽媽急得滿頭汗:“可使不得!鄭公子可是貴客!我們太太……”

“什麼事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一道低沉的女聲傳來,令在場之人均肅了麵孔。

豐大太太扶著貼身婢子翡翠的手,身後隨著文太太、鄭太太、並客氏等人,正浩浩蕩蕩朝這邊走來。

“兒子!”

乍見自家兒子被五花大綁堵著嘴壓在那兒,鄭太太幾乎嚇沒了魂兒。撲過去把他身邊家丁一推,見自家兒子白皙的臉蛋上不知給什麼人掐出幾道明顯的手印子,不由怒火叢生,直起身來眼眸冰寒,“二太太,這是什麼意思?”

好生生上門做客,伏低做小與這些官太太交往,還特地帶了自家兒子進來磕頭,原想的是結門好親。可也不代表,她就能容忍人家這樣欺辱她兒子。

客氏滿麵愧疚:“這,我也……”除了裝作不知情,還能如何,把視線投向周氏和豐鈺:“究竟怎麼回事?怎麼綁著鄭公子?”

豐媛上前,一把攙住母親:“娘,剛才我和媽媽來接姐姐,聽見林子裡頭有響聲,接著就見鄭公子被綁著拖了出來。徐媽媽認得公子,已經與嫂子解釋了,可是……”

她話沒說完,怯怯地看了周氏一眼。那意思不言而明,是說周氏明知人家是客還非要逞凶。

鄭太太解了兒子身上的繩子,心疼地捧了兒子的臉看了又看,聞言怒氣衝衝地瞪向周氏:“怎麼,豐大奶奶是有意要拿我兒子立威?我們鄭家何處得罪了你豐府?好好上門做客,帖子是你們下的,人是你們請的,也是你們夫人說要相看,我這才領著兒子來了,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還是說,是故意設下這局,要看我們鄭家人出醜?”

客氏臉窘得通紅,連連擺手解釋:“不是的,這……這多半是場誤會。”她猶記得自己的目的,隻要把豐鈺和此人勾在一處就行,“剛才究竟是個什麼情形?大侄媳婦兒,你緣何要叫人綁了周公子,他在林子裡做了什麼?”

周氏上前,規規矩矩朝她和鄭太太分彆福了一禮:“鄭太太勿怪,我著實不知林子裡躲著的是令公子。因家裡向來是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內園,公子進來和長輩們說話,按說身邊不可能不跟著下人。且還應有那回事處的人回給我知道,這才好事先吩咐下各處避讓,以免衝撞。”

她頓了頓,目光輕輕掠過那鄭英,“巧在公子身邊沒任何人跟著,且在那林子裡頭已經耽了半個時辰,下人們大驚小怪,誤以為有賊,急急忙忙過來通報給我,我是怕驚擾了夫人們雅興,故而暗自布置人手先把人捉了出來……實在沒想到真是鄭公子。”

在場幾家夫人無不蹙緊了眉頭。

大白天的,躲在彆人家內院樹林裡半個時辰?他想做啥?說沒貓膩,誰信?

鄭太太回頭看向兒子:“阿英,你為何在林子裡?帶你進來的人呢?”

“我……”鄭英舔了舔嘴唇,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豐鈺。急得鄭太太推他,“你還不快說?咱們都被人當成賊了!咱家缺銀子還是缺什麼?要給人這般作踐?你給我說,說清楚!今天不討個公道說法,我定不服!”

鄭英支支吾吾,實在不想和豐鈺扯上聯係。可鄭太太催的他太煩,脾氣一上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我說!說就說!是有人給我遞信,約我到這裡來的!”

“是……是她!”鄭英伸手一指,驚得文太太瞪大了眼睛,豐鈺?這怎麼可能?

“是她叫他家的下人去茶館裡找我,說十分傾慕我的才華人品,想與我私下裡說話兒。我這不是……不好拒絕人家姑娘,隻好勉強應了。他家那下人說要我在林子裡等她,我這才在那候了一陣。早知豐家如此亂七八糟,我才不來!什麼東西,也值得小爺巴巴地跑一趟!娘,那件事趁早拉倒,我可不依!”

一番話說完,眾人均把目光落在了豐鈺身上。

鄭太太上下打量她一遍,麵露不屑地道:“豐大姑娘,我兒所言,可不是冤枉你吧?你們偷偷的把人喊來,當成猴子般戲耍一番,又要人等,又要抓人,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客氏擠上前來,陪笑道:“鄭太太莫氣,是我教女無方。豐鈺,你怎能做出這種事?女孩子豈可如此沒有廉恥?這十年你不在家,究竟學了些什麼臟汙玩意?”

“且慢。”文太太在旁,如何不能相信豐鈺竟是這種女子,“鈺丫頭從小我瞧她大的,知規識矩文文靜靜,說她……做這種事,我如何能信?鈺丫頭,你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

豐鈺一臉無辜立在那,“我……我沒有,鄭公子,你會不會弄錯了?是誰跟你傳的話?我身邊的婢子、嬤嬤們,平時跟在我身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們怎知道你在什麼茶館?”

“哼!”鄭英氣鼓鼓地,“不就是你家跑腿的小廝徐本根?難道小爺冤你不成?”

“徐本根?原來是他!”豐鈺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嘴角掛上幽幽的一抹冷意,朝豐大太太等人深深福了一禮,“伯娘,文伯母,鈺兒請求將徐本根帶進來,當麵對質。”

她眉頭輕眺,淡淡地瞭了一眼徐媽媽、豐媛和客氏,一字一頓道:“另有此間守門的婆子,林子旁做活的花匠,今日過來提醒我要走那竹林的小丫頭,不知為何到這時都不見人影的我身邊的小環和柳嬤嬤。今日事太多巧合,豐鈺不敢胡亂推測什麼。相信伯娘定能替鈺兒審個公道出來。”

不等豐大太太答話,那徐媽媽已按捺不住,原她已做好了準備犧牲自己,為的就是不牽扯自己的兒子和客氏,如今竟把她兒子抖了出來,豐大太太是什麼人?殺伐果斷掌家三十餘年的一門宗婦,行事狠辣不遜於爺們兒,在她手底下能討什麼好?

徐媽媽撲在豐鈺腳下:“大姑娘,您可不能這樣!是您吩咐奴才們給您跑腿,您是主子,誰敢不聽?奴才們有什麼錯啊?”

豐鈺彎下身子,輕輕把徐媽媽一扶:“媽媽您彆急啊。您兒子既無辜,誰又能將他怎麼?”

“不過,”突然,豐鈺話鋒一轉,眸光直射入徐媽媽老邁渾濁的眼內,“攀誣陷害主子是什麼後果,徐媽媽您是老人兒了,自是最清楚不過。哦,還有……”

豐鈺半拖半拽地把徐媽媽從地上扶起來,手勁兒大得徐媽媽忍不住皺眉,“剛才媽媽不是說是有人見著我在林子裡說話?是誰?一並帶過來審問。我倒不信了,我好好的和大嫂子在屋裡,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膽敢攀扯汙損我的名聲!”

“我做慣粗活當慣奴婢人微言輕被冤死也罷了!可這是豐家!豐家還有六七個冰清玉潔的姑娘養在府裡!誰給你們的膽子去壞他人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