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頭還有些痛,可以忍耐的程度。安錦南試探坐起身來,一隻墨綠色的綢袋從胸口滑落到床鋪上麵。

散開抽繩,一隻繡金絲火鳳的香囊落入視線。她沒有添上花枝蔓草,用赤色金線繡了一團團火焰,繞過鳳凰周身,不留痕跡地銜接了上麵的裂口,並自然並和了那抹紅痕。

這隻鳳,在她手指針線之間浴火重生。

可逝去的人卻不會再回來了。

一縷若有似無的淡香幽幽沁入鼻端。安錦南眸子閃了閃,將香囊握在手裡,湊近……

原本的淡淡遺香中,夾雜一抹微苦似甘的冷冽清香,……他閉上眼,掩住眸中起伏的波瀾。

起身,將香囊收入腰間,披了外氅,又恢複了往日冷鬱模樣。

昨晚不堪回首的脆弱無助……嗯,定是源於冷家用在他身上的藥吧

非是藥力緣故,他怎可能丟臉至此。

“侯爺。”崔寧的聲音,自外麵窗下透進來,“冷二姑娘昨夜受驚,此刻發熱不退,冷大爺想求侯爺準許,請郎中前去診治。”

安錦南勾了勾嘴角,噙了一抹冷嘲。到這個時候,冷擎風還不死心,覺得他會憐香惜玉?

…………

冷雪柔坐在書房櫃後的榻上,已有五六個時辰。

初被幽禁時,她哭鬨過,強闖過,懷疑過,掙紮過,無用。

是被兄長冷擎風一個耳光扇得清醒了。

然後從冷擎風和芍藥的隻言片語裡,明白自己是何處境。

她要如何相信,這個與她一直以為的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的現實?

家人對她的疼寵原來彆有用意?

親娘安排的這趟出行原來是並非是要成全她的癡心,他們當她是顆棋子,是用來籠絡嘉毅侯,延續姻親關係的工具?

在計劃失敗陰謀敗露後,兄長向來溫和寵溺的臉原來可以變得這樣猙獰。

溫和慈愛的家人,原來有這樣陌生冷酷、自私無恥的一麵?

姐夫該會如何想她?

那麼多年的相思、癡戀,深埋在懷不敢傾吐的少艾之心,儘數被這下作齷齪的陰謀汙染。

她再也沒辦法坦然地與姐夫撒嬌癡纏,再也沒麵目頂著一張與姐姐肖似的臉接受他柔和凝視。

這是為什麼?

是這個世界瘋了,他們瘋了?還是一直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她睜大雙眼,已經哭不出眼淚。

自我懷疑和對這世界的深深恐懼淹沒了她。

門外傳來鎖鏈被拉扯的聲音,冷擎風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芍藥眸子亮了一瞬,那光彩又很快熄了去。

是侯爺來了。

卻不是為解救她而來。十餘年的貼身相伴,十餘年的虛偽算計,至此時,將被一一清算。

安錦南身穿玄色銀線流雲紋箭袖袍,高大身軀背後是茫茫晨曦,他自門外緩緩步入。

屋內重新恢複了半昏半明。安錦南立在那,容色有些模糊。

冷雪柔第一次不敢上前嬌聲喊他“姐夫”。

她站在書櫃旁,雙眼通紅地遙遙望他。

他冷峻威嚴,麵無表情。視線淡淡的,從她身上掠過,沒有停留,哪怕一息。

冷擎風勉強堆起笑容,站起身整了整衣袍,“侯爺,是不是有何誤會?二妹恐著了風,您看,可否容我先行帶她回府延醫診治?”

安錦南朝他看去,挑了挑眉。

嘲諷意味十足的一瞥,叫冷擎風尷尬地閉了嘴。

芍藥這些年在安錦南身邊,對他極為了解,安錦南是個思慮周全的人,他永不會打沒把握的仗。

他會下令禁人,說明有些事,容不得反口,也沒機會反口。

然他對冷家慈悲多年,便是無望,也必得拚死一試。哪怕自己逃不脫,至少……至少莫牽連了大爺。

她拖著酸軟的雙腿,膝行到他麵前,仰頭哀求:“侯爺,所有事均是婢子一人所為。是婢子心痛侯爺,不願再看侯爺孤苦,您身邊怎能永遠無人照顧?”

她指著冷雪柔道:“且二姑娘癡心侯爺多年,侯爺當真看不出麼?侯爺待二姑娘自來不同,是婢子錯了心思,以為侯爺顧及名分輩分,才不好開口提親。是婢子糊塗!”

冷雪柔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該如何辯解,她怔怔聽芍藥代她訴說情意,隻覺整張臉火辣辣的,如被火焰灼燒。

她心中久藏的企盼,毫無尊嚴地被人揭穿。

原來這種感覺,並非如釋重負。是如此的羞恥。

安錦南沒有看她。他狹長的眼眸半垂著,嗤笑一聲,走到桌旁,坐入椅中。

冷擎風抿了抿嘴角,從芍藥適才朝他拋來的一眼當中,他已經察覺了她的意圖。

既然有人願意做這替死鬼,何樂不為?

冷擎風裝作大駭的模樣,跳起來指著芍藥罵道:“竟然是你!你這無恥賤婢,侯爺的婚事何時輪到你一個下賤婢子做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敢拿姑娘的清白和侯爺的聲名開玩笑!”

“侯爺,這賤婢好大的膽!我就說,侯爺待我們向來仁義,怎可能無故關押我等在此?原來是此婢從中作梗。侯爺,您……”

他話沒說完。門被從外推開,崔寧手捧書冊、信件等物從外步入。

安錦南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十分疲憊地閉了眼,下令:“叫他自己看。”

崔寧應命,朝冷擎風拱了拱手:“冷爺,請過目。”

冷擎風一頭霧水,取過一張半舊的紙掃了兩眼。

隻一瞬,他就變了臉色,聲音發緊,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侯爺?”

崔寧溫笑道:“冷爺拿的這張,是您六年前用侯爺名頭強奪的那間酒樓舊主人寫的陳情書。上麵有簽押和手印,另有人證物證等,您若欲見見,這便可以喊進來與您過目。”

“不可能!”冷擎風聲音拔高了少許,惡狠狠地攥皺了那書信,“你胡說,我何曾做過這等事?”

崔寧微微一笑:“無妨,冷爺先瞧完再論不遲。”

冷擎風心臟撲通直跳,臉色難看至極,他飛快抓起桌上那些冊子,越看越是心驚。

崔寧的聲音始終不緊不慢,他拿起哪樣,便與他口頭做出相應解釋:“這是冷家假作侯爺名帖和印鑒,寫給臨城知縣,為冷家親眷索要官職的私信。”

“那是強奪臨城北山玉礦開采權的……”

“強買良家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