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0658 字 3個月前

不待豐鈺反應過來, 人群中的元嬤嬤已橫開身子, 截住了豐媛。

擋在她麵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含笑道:“姑娘留步, 這園子裡雖都是自家人, 可叫人瞧見姑娘這般妝扮, 不知道的, 恐要誤以為姑娘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呢。”

見豐媛張口欲辯, 元嬤嬤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豐媛隻覺指頭被一股極大的手勁兒扳住,疼得她直抽氣。抬眼,淚水漣漣的眸子對上一張溫和帶笑的臉, 可元嬤嬤的眼睛,卻是刺骨般的冰寒。

“姑娘來尋夫人說話兒, 底下人伺候不周,怠慢了姑娘, 姑娘有什麼委屈,隻管與夫人訴一訴, 何用這般張皇而去?”牽帶著豐媛就朝院裡走, 來到豐鈺麵前,蹲身施禮道:“夫人, 先進屋去?”

豐鈺此時已經平靜下來, 她淡淡地點一點頭, 伸出指尖, 輕輕搭在豐媛肩頭, “誰氣得我們二姑娘這般?你莫哭,咱們進去慢慢說。”

豐媛想要掙脫,她麵容猙獰,恨不得大聲呼喝“是你丈夫嘉毅侯對我不軌,難道你還看不出麼?”

她才脫口說了個“你”字,就聽豐鈺忽然無限低落地道:“聽說明兒阿娘就要去莊子上養病了,妹妹你定是舍不得的吧?”

豐鈺壓在她肩頭的那隻手,一點點的收緊了,豐鈺湊近她,在她耳畔低聲道:“妹妹想沒想過隨阿娘一塊兒去?多個人,多個照應,有你在,阿娘心情好些,這病說不準就好了呢。”

豐媛渾身一凜,不敢置信地望著豐鈺,她這是什麼意思?威脅她?

把她送去莊子上,不聞不問隨她自生自滅?

她婚事已經毀了,他們還想害了她的命不成?

旁人家被送去莊子上的,不是犯了錯的姨娘便是得了重病的老仆,焉有把正經太太正經姑娘攆出去的道理?

這世道還有王法麼?還是這些人,根本不在乎臉麵不臉麵?

豐媛扭了扭手臂,從豐鈺的鉗製中脫出來,她含淚的眸子四顧周圍神色各異的人群,咚地一聲在豐鈺麵前跪了下去。

“姐姐!不是旁人給我委屈受,也不是丫頭們怠慢了我!”

她捂住臉,羞愧得抬不起頭。肩膀一抖一抖哭得好生可憐。

“是姐夫……是姐夫錯認了人,他……他對我……”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伏在豐鈺腳邊哭得很凶。

在場人無不是白了臉,雖然這情況一眼就能猜出什麼原由,可豐媛竟然當著眾人的麵就把這猜測坐實了,也著實驚人。

這可讓剛剛回門的大姑奶奶怎麼辦?為著親妹妹名聲考慮,那不得勸侯爺負責任給個名分?一家子裡頭兩個女兒嫁一個人兒,豐家顏麵多少都不好看。再說豐媛乃是嫡出,做個妾也著實委屈了。

若侯爺不給名分,姑娘家給人碰了身子,瞧瞧頭發都亂成這般,想那“碰觸”還不是一星半點的……將來妻妹和姐夫如何著麵,大姑奶奶又如何做人?萬一二姑娘再想不開……

豐鈺抿了抿嘴唇,任豐媛將自己的腿抱著,她抬手撫了撫豐媛的頭發,眸色冰寒,而聲音溫和,“你彆哭,把事情說清楚,侯爺錯認了你是我?對你怎麼了?”

豐媛哭著搖頭,不住地打著哆嗦:“我錯了!姐姐,是我錯了!我不該來你的屋子,我不該來的!我沒臉說,姐姐,求求你,彆逼我了!”

她哭得肝腸寸斷,又將錯處都攬到自己身上,莫名地叫人心疼起來。

豐鈺伸指勾住她的下巴,見那小臉上儘是晶瑩的淚珠,白嫩的麵頰更顯蒼白,瘦削的身子如風中柳,哭得搖搖欲墜。

這幅模樣,安錦南會喜歡麼?

“瞧你,哭這麼凶做什麼?你有什麼沒臉說的,你做都做了,怕什麼醜?”豐鈺這話說得極輕極淡,卻是清清楚楚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豐媛身子震了震,睜大了水盈盈的眸子仰望著她。“姐姐,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豐鈺抿唇一笑,涼涼地道:“誤不誤會不重要,我想問問妹妹,你想要什麼?要侯爺負責,將你納入侯府做妾?還是想叫他親自出來,給你賠罪?”

豐媛搖著頭道:“不,我不要……姐夫……姐夫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隻怪自己不好。姐姐,你彆生氣,你彆生我的氣……”

她是這樣的柔弱善良,自己受了侮辱,還處處替新婚的姐姐著想,隻怕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要為她的寬厚而感動地落淚了。

豐鈺輕輕用手指背蹭了蹭她的臉:“瞧你說的,我這是替你做主,替你抱不平呢。你怎不回我的話?事情總要有個說法,你跟我說說你的意思,我才好為你向侯爺轉達。”

“不……我什麼都不想要……”豐媛捂住臉,不著痕跡避開豐鈺的手。她痛哭道:“怪我自己倒黴,我怎敢強迫姐夫對我承諾什麼……姐姐,你由得我吧,是我自己命苦!”

她站起身,對著院牆就撞了上去。豐鈺眉頭一緊,側旁的元嬤嬤已經衝出兩步,死死地抱住了豐媛的身子。

“二姑娘!事情尚未明朗,您何故不肯解釋清楚?”元嬤嬤並沒說什麼“為何想不開”之類的話語,豐家的人不知道侯爺性情,難道她還不知麼?侯爺是那等眼皮子淺的,稍見個平頭整臉的就能下手的糊塗人?

豐鈺抿住嘴唇,心裡隻覺得冷。若豐媛這一撞得逞,她就能借機暈去,將這事栽成無頭公案,還能全了她自己的名節。錯處便都是安錦南的,不負責都不行。

可此刻,那個罪魁禍首他在哪?

隨著豐鈺來的,還有幾個周氏的人,跟前隨後的供她夫妻二人使喚,就有個年長些的體麵嬤嬤上前,替豐媛說兩句話:“這位媽媽,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姑娘年紀尚輕,臉皮薄兒,您非要她當著人說那些話,她怎麼說?這事兒我們都明白,兩方都沒錯的,是個誤會。”

“誤會?”

身後,傳來沉沉一個男音。

豐鈺身子微顫,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緊攥成拳的手鬆開了,緩緩地回過身來。

院外,安錦南身邊跟著卓鳴和幾個隨侍,闊步朝她走來。

身畔響起細微的抽氣聲,在場之人無不訝異。

最最吃驚的當屬豐媛,她本決意“暈”了,卻被這突然從外走來的男子驚得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

豐鈺嘴角噙了抹笑,冰涼,笑意未達眼底,朝來人客客氣氣地福了福身子:“侯爺從何處來?”

安錦南越眾而入,站定在豐鈺身側,冰冷的眸子環視過周圍人眾,最後將視線落在豐媛麵上。

元嬤嬤恭敬地道:“侯爺,適才豐二姑娘尋死覓活,說是侯爺錯認了她為夫人,對她失禮。”

安錦南笑了下,麵上冰雪微霽,眼眸眯起,意味深長地看著豐媛道:“當真?”

豐媛此時心中大亂,早沒了初時的鎮定,她指尖不住地顫著,心裡不安地想著,嘉毅侯怎會出現在院外?怎麼可能?他剛剛明明在屋裡,他明明就躺在那張雕花床上……

豐媛張了張嘴,看看安錦南,又看看豐鈺,她舌頭打結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我……這……剛才……”

安錦南麵色陡然一變,周身煞氣突生,朝卓鳴吩咐:“去傳豐凱等一眾豐家掌事人過來!”

轉頭對豐鈺道:“著人進去,將裡頭那人揪出來。”

不等豐鈺吩咐,元嬤嬤已朝身邊幾個侍婢打個眼色,眾人匆忙進屋,從裡頭扯出麵色尷尬的崔寧。

安錦南似乎怒不可遏,冷聲道:“你在此作甚?”

崔寧單膝跪地,咬著牙一臉為難:“侯爺,屬下過來打點您歇午覺的宿處,本來身邊是有幾個婢子在的,不知怎麼她們突然給人喊走了,屬下見屋裡物件完備,正想出去,怎知二姑娘突然闖了進來,還……還……”

他偷偷看了豐媛一眼,之後的話沒敢再說。

安錦南麵如寒冰,負手立在屋前。

他不再說話,那無法忽視的不悅,卻從他麵容上清晰傳遞而出。

豐鈺歎了口氣:“崔寧,你可有……對我妹妹……”

崔寧嘭地一聲叩頭下去,然後舉起左手豎起三指:“屬下對天發誓,屬下從始至終,不曾對二姑娘有過無禮的行為。若有半句虛言,叫屬下立時腸穿肚爛而死!”

他誓言錚錚,擲地有聲,院中眾人看豐媛的眼色不由變了,甚至忍不住開始小聲的議論。

豐媛瞪大了眼睛,使勁跺了跺腳:“你胡說!你胡說!剛才屋中的人,明明是……”

“明明是二姑娘不管不顧的往裡衝,屬下已經努力避開了,甚至還出言阻止,二姑娘卻不理會,非要……非要……”崔寧大喊冤枉,著急地道,“二姑娘,你非得逼著屬下把您剛才做的事說的話當眾說出來麼?二姑娘,您就算……婚事不成,也不能用這種法子冤枉人呀!屬下在鄉間早已定親,二姑娘一口咬定在屋裡發生過什麼,難不成是要委屈自己,給屬下這無名小卒做妾麼?”

他嘴快,嗓門又大,一番話不帶遲滯地說完,隻氣得豐媛半個字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