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0658 字 3個月前

安錦南哼了一聲,轉身就朝裡走。

豐家的下人麵色都不好看,知道侯爺這是不高興了。就有人偷偷的去飛報豐大太太,於此同時,豐凱帶著豐允和豐郢腳步匆匆地奔了來。

屋裡,豐鈺坐在裡頭的炕上用帕子抹著眼睛,崔寧跪在地上滿臉不忿,豐媛跺著腳不住替自己喊冤。安錦南坐在廳中桌前,手裡端著杯茶,指尖摩挲著杯沿,一直不曾說話。

豐凱堆了笑臉進來:“侯爺,下官治家不嚴,出了這等笑話,侯爺莫怪,下官這就將人帶下去,嚴加管教。”

又對豐鈺溫聲道:“大侄女,你莫傷心,媛兒年紀小,一時慌亂說錯了話,你多擔待些。”

豐鈺重重拍了下桌案,從炕上站了起來。

她眸子微紅,先看了安錦南一眼,見他穩如泰山般坐在那,朝她遞來個柔和的眼神,她擰了擰帕子,凝眉走到廳中。

“得虧侯爺未曾先至,這才沒白白擔了惡名。媛兒年小糊塗,我能明白,可這等關係到自己閨譽的大事也敢拿來亂說,她平素到底受的是什麼教養?”

豐鈺嗓子啞了,垂頭用帕子捂住嘴低低地咳了聲。

“我今日回門,侯爺是頭回進內園和各房的人見麵兒,伯父伯母……唉,媛兒這般,難道咱們家的麵上好看?”

這一天的鬨劇一場接著一場,不是巴結籠絡,就是強行栽贓,豐鈺心裡真的覺得很窘。若非安錦南早知她家裡是個什麼樣子,她真的沒臉再出現在他麵前。自己的娘家亂成一鍋粥,她的臉麵又有什麼好看的?

豐媛跺著腳衝了過來,攀住豐凱的袖子哭道:“大伯父,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看錯,真的是姐夫……剛剛在屋裡的人,根本就是姐夫!姐姐一心恨我,恨我娘,她是故意的冤枉我!這些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她說什麼不行?”

“你給我住嘴!”豐凱氣得胡須都豎了起來。“允兒,把這不長眼的東西帶下去!”

豐允過來拉住豐媛,低聲勸道:“快彆說了,還嫌不夠丟人?惹惱了侯爺,你想全家跟著你受罪?”

他聲音壓得極低,隻豐媛一人可聞。從他話音中,豐媛終於找準了其中關鍵,她大聲道:“你們就隻怕會惹惱他!豐鈺算什麼?宮裡伺候人給人提鞋倒夜壺的賤婢!不過攀上了嘉毅侯,你們便都當她是個寶!我明明才是那個無辜的人,你們為何都看不見?我不信!我不信天不長眼!”

她適才被崔寧堵得說不出話,這會兒又被自己家人指責丟臉,想到自己已經不可能再有好結果的餘生,她索性豁出去了。

阿娘要搬出去了,阿爹冷待了她,與心上人的婚事吹了,想攀上嘉毅侯又不成,她還有什麼想頭?

既然注定要下地獄,那就豁出臉去,求個痛快好了。

“豐鈺,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你冤枉我娘,又來冤枉我!你給自己親爹下那種藥,害他傷了身子,你簡直不配做人!你以為你能得意風光多久?我咒你死!我咒你給你那克妻的丈夫早早克死了!你的兒女……不!你不可能有兒女!你這般歹毒,我咒你無子送終!豐鈺,你給我……”

豐凱不住呼喝,卻仍沒能阻止她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直到“啪”地一聲脆響傳來,座上的安錦南摔了杯盞。

豐允強行把豐媛嘴巴堵住,退後幾步,驚恐地看向震怒的嘉毅侯。

安錦南麵染寒霜,眉頭凝起,眸色深重,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軀居高臨下望著豐媛。

“你是在咒本侯?”

豐媛眸中儘是淚,她被豐允捂著嘴巴,如何都說不出話,隻發出嗚嗚的聲響。

豐凱一揖到地,致歉道:“侯爺,這孩子恐是因她親娘重病,急出了病來,您千萬彆往心裡去。是下官治家不嚴,侯爺放心,下官定給侯爺和夫人一個交代。”

他暗暗朝豐鈺遞了個眼色,希望豐鈺能幫自家說幾句話,豐鈺卻根本不曾看他,立在那裡垂頭不知想著什麼。

豐郢麵色微凝,雙眸透出的儘是困惑。

他不明白,為何向來活潑可人的二妹,突然說出這樣的瘋話。

豐鈺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私心裡,他自是盼著她好。豐媛怎能用那樣惡毒的言語咒她?

“交代?”安錦南冷嗤一聲,“敢問豐大人,如何交代?”

“貴府淑媛指本侯對其不軌在先,侮辱詛咒本侯妻子兒女在後,豐大人覺得,本侯當如何才能平了這口怨氣?”

“還是說,豐大人覺得自己如今做了本侯的長輩,就可隨意糊弄本侯?”

“下官怎敢?”豐凱垂下頭,躬身跪了下去。

這一跪,引得屋中的豐郢豐允拉著豐媛,和一眾侍婢也都跪了。屋中就隻餘安錦南夫婦筆直立著。

“侯爺見笑,家中有女患了瘋症,驚擾了侯爺和夫人,下官萬死難辭其咎,請侯爺責罰!”

一句話,定了豐媛的生死,豐凱猶懼安錦南不肯罷休,又加了一句,“今日失職人等,下官會一一審問清楚,重重懲處!”

安錦南朝豐鈺擺了擺手,待她近前,將她手握住了,聲音冷淡地道:“你們均是鈺兒的親人,本侯原本……”

話鋒一轉,沒有說完這話,隻沉沉地道:“罷了!”

牽著豐鈺的手,提步朝外走去。崔寧跟著起身,揚手招呼眾從:“侯爺和夫人回府,還不準備?”

豐凱慌得頭上汗珠直淌,恨恨地瞪了豐媛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屋中隻剩下豐郢和豐媛,他站起身,緩緩地走到她麵前,伸手抹去了她腮邊的一滴珠淚,無比哀傷地道:“媛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豐媛冷冷笑著,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豐郢。

“我為什麼?你這話該去問你的好妹妹,她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母女?我做錯了什麼?我哪裡比不上她?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巴結她,她除了會伺候人,她還有什麼了不起……”

話未說完,眼前白光一閃。伴著一聲脆響,左頰結結實實挨了個巴掌。

豐郢高舉著手掌,氣得渾身發顫。

“媛兒!”他含淚道,“原來,是我看錯了你!她是你親姐姐,她做了宮婢,是因為什麼,你不理會便罷了,如何還能往她傷口撒鹽?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這樣惡毒?”

他對豐媛失望透頂,一甩袖子,咬著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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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錦南沒有騎馬,雕金的錦車之中,夫婦二人相偎而坐。

豐鈺沉默著,從院子裡出來後,她一句話都沒說。

安錦南亦不開口,隻伸出手臂,將她一點點的環住,摟入懷中。

許久,直到她心情徹底平複下來,才揪住他的袖子,啞著嗓子開口。

“原本在屋中的,是侯爺吧?”

安錦南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息。

豐鈺聽見頭頂低醇的嗓音,沉沉的響起。

“是。”

她閉上眼,掩住了波濤湧動的雙眸。緊緊攥著他的前襟,遲遲不再問話。

安錦南撫了下她的鬢發,淡聲道:“你覺得,本侯會對她如何?”

車中沉默下去,豐鈺不肯問,安錦南也沒有再說。待馬車駛出巷子,卻在轉角處急急刹住。

外頭一個急切的男聲傳來,慌亂地喊豐鈺的名字:“鈺妹妹,是你麼?”

安錦南眸色一凝,下意識看向車外。透過細細的簾幕縫隙,一眼看到道旁攔住他們去路的男人。

文嵩。

安錦南麵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