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1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0502 字 3個月前

從文心居住的屋子至門外, 短短的一段路上,豐鈺想了很多。

想適才文心對她的豔羨和勸慰,想她和安錦南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她試著去想, 若今晚遇著這種事的人是她和安錦南,安錦南會如何做?

危急關頭,他曾以身擋箭,救她出生天。

他又是那樣高傲的男人,他定然不會做與朱子軒同樣的選擇。

她又問自己, 緣何如此的篤定?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在她心底結成一團淡淡的甜。

安錦南注視著她,端著她的下巴,那深邃的眸光似要透過她雙眼望進她心中去。

豐鈺被迫仰起頭,對著他專注認真的表情。她心裡澀得難受, 近段時間的冷戰足夠久了,咫尺天涯是最磨人的距離。

她何嘗願意自己的婚姻才開始就變成一灘死水。文心勸的不錯,她還要與他過一輩子, 日子是自己的, 誰都代替不得。她得試著再給他機會,也給自己機會。與朱子軒做的事比起來,與文心的遭遇比起來,他們夫妻之間那點齟齬, 又算得了什麼?一個危機關頭願意為你豁出命去的男人, 如何就不能多給他一個機會?

豐鈺下定決心般抿了抿唇。仰起臉湊前, 在安錦南唇上輕輕地沾了下。

安錦南蹙著眉,嘴角的線條帶了抹極難發覺的柔和,他捏著她的下巴道:“這是何意?”

“前番我當麵問你,為何不說?”

“是為了你好友文心?覺得我安排的不錯,替你解了急難,這算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親一下就算償債了?”

他陰著臉,說話咬牙切齒的。豐鈺偏過臉去,不大自在地道:“侯爺若要這麼想,我也……”

臉被扭回來,話沒說完,被賭回唇中。

他撕咬著她的嘴唇,狠狠捏了下她的腰。

“你是故意要折磨我,看著我為你煎熬難受。你這該死的……”

豐鈺低低喚了一聲,輕輕推著他,“侯爺,疼……”

安錦南簡直拿她無法。

瞪著眼看著她。昏暗的車中,她的側顏有一抹淡淡的柔光,她垂頭埋首在他膝上,眼眶發澀,睫毛微顫。啞著嗓子道:“侯爺總是凶我,我也……不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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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昨晚城門前發生的事已經傳進文家院落。

清早,文嵩就去了衙門。文太太在屋中踱著步子,聽外頭傳報說文嵩回來了,如今正在書房跟老爺回話,她就再也按捺不住,帶著人就徑往外去了。

文嵩一臉不忿地立在那,眼角有淚痕,他耐著性子將了解的情況與父親說完,文老爺是個和氣的文人,這會子亦是麵沉如水。文太太才進院子,就聽裡頭一聲脆響。文老爺摔了硯台。

文太太一見這父子二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定是不簡單。她來不及持禮,上前一把揪住文嵩:“你妹妹何在?”

文嵩張著嘴,不知如何與母親說起。他怕文太太傷心,怕她承受不住。

文太太見他愣怔不語,忍不住推他一把:“你倒是說啊,你要急死我麼?”

文嵩低垂了頭,聲如蚊呐地道:“妹妹被朱子軒和他的從人指證,說她失手推死了那個姓淩的城門校尉。幸有鈺妹妹打點,如今沒給關進大牢,可城防營那頭咬著不放,軍|方和官府一向就不大對付,劉大人不敢太替咱們遮掩……”

文太太根本來不及聽完,她失聲道:“什麼?你說是誰指證了心兒?”

文嵩憤憤地道:“是朱子軒!那個狼心狗肺的雜碎!”

文太太身子一晃,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咬著牙恨道:“若非他家裡那些遭亂事不斷侵擾,你妹妹如何會深夜出城?至今出了事故,他做人丈夫的,卻不能護住妻子!她一個閨中婦人,如何會與官兵廝打起來?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她!我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她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回過頭,望著文老爺搖著頭道:“老爺,是我們害了女兒!是我們把女兒交到了那不是人的畜生手上!她方才生過大病啊,小月子都沒養好,就又出了這等事!老爺,我們可怎麼辦啊?”

文老爺麵色冰寒,他沉沉的坐在那,半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景盛,你隨你娘走趟臨城。叫那朱子軒,給我去衙門改證供!回頭我尋劉大人坐坐,再通過豐家試試能不能聯係上嘉毅侯,他在軍|方有頭有臉,若沒記錯,那新上任的都統崔寧,曾是他手底下的人。”

文太太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那朱子軒有沒有臉見我!”

朱子軒那夜歸家後,就失魂落魄的吃不下睡不著。他失手將人推倒在地,血濺當場的模樣不停的在腦中盤旋。忽而聽見眾人嚷著“殺人了”,要將他拿住問罪。忽而又恍惚看見文心堅定的麵容,對他說“相公你安心回去,家裡星哥兒母子還等著你!”

他飽受折磨,將自己鎖在屋中,這晚的事對誰都沒說。

郭沉璧來求他去看望星哥兒,他避而不見,侍婢進來端茶遞水,也給他攆了出去。

他抱頭蹲在炕下,不知緣何,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是個讀書人,出身又不差,一輩子沒試過與人鬥毆。昨夜飲酒上頭,又心中煩亂,見那些官差刻意尋釁,他才一時沒忍住。

文心見他給人提著衣領掙脫不得,憂心於他,才不顧身份的下了車,想把他護著。

他也並沒想到,自己會失手殺人。

更沒想到,文心會為了他,甘願頂罪。

郭沉璧有些傷心,人回來了,卻連孩子也不看一眼,一頭就鑽進屋中對她不睬不顧。這是做什麼?怪她多事?怪她不該將他喊回來麼?

可這家中裡裡外外都是她一個人撐著,她這麼累,這麼無助,她也需要一個肩膀來依靠啊。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好好的陪在她身邊,開解她兩句也好啊。

她圖什麼?圖他們家財麼?不就是圖他溫柔體貼,不就圖他待自己好?

她為他忍了多少委屈,她為他拚死生了孩子……郭沉璧眼淚不住地往下掉,越想越難過。

可朱子軒並沒心情去哄她。頹廢的一夜過後,文家太太和文嵩上門了。

昨夜他回來得晚,消息還不曾傳到朱家上院。文太太步入朱太太的屋中,麵色不虞,沒了和氣的寒暄,直言道:“朱子軒何在?”

朱太太見這架勢似乎是尋上門找晦氣的,麵上微微帶笑,“喲,這是怎麼了親家太太?子軒可是做了什麼錯事兒惹您生氣了?他前腳才回來您後腳就上了門兒,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對您不敬,還是犯了大錯?您隻管跟我說,我替您修理他!我是他親娘,他還敢翻了天不成?”

這話說得大有含義。聽起來敞亮客氣,可也明晃晃的告訴人,那是我兒子,我這個做親娘的在,沒有旁人替我管教兒子的道理。

若換了平時,文太太大抵能咽了這口氣,說些溫溫的和氣話,免傷兩個孩子的情誼。可此時此刻,她如何還能忍?

文太太將手上茶杯一扣。寒著臉道:“敢情朱子軒還把這麼大的事兒瞞著?心兒是他嫡妻,是你們朱家長房長媳,親家太太好大的心,竟然問都沒問一句?”

朱太太給她說得一怔,見文嵩亦是一臉憤憤然,不由心思回轉,試探道:“心兒……發生了什麼事?”

文太太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往下滾落。

“人心都是肉做的,你也是為娘的人!你兒子闖了禍,卻把媳婦兒推到牢裡去受罪,你自己說,天下有沒有這樣的丈夫?”

朱太太麵容僵住,如何不敢相信,“你……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文太太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指著文嵩道:“景盛,你和你朱大娘說。”

文嵩垂下頭,掩住目中深深的恨意。

“朱太太,還請把朱子軒喊來,當麵對峙……”

朱太太耐著性子聽他說完,心中驚駭不已。

文心犯了死罪,殺了人?他家出了個罪人媳婦,將來還如何抬頭做人?朱子軒剛剛入仕,有這樣一個罪妻,前途豈非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