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宮女退休日記 赫連菲菲 10502 字 3個月前

朱太太試探緩和,“親家太太,昨夜發生這種事,想必子軒也給嚇壞了。您先彆急,心兒是我的媳婦,我如何能看著她不管?您要不先回去,等我問清楚了子軒,再尋我們老爺回來一塊想想辦法。咱家雖沒什麼大能耐,出人出力打點一二也是可以的,您看……”

她此刻不能應承任何事,為了兒子,為了家門名聲,她得仔細思量,與丈夫朱老爺好生打算一二才好決定要不要插手文心的事。

同時心裡也有些惱恨。怎麼偏偏這個媳婦兒這樣多事?

前番才鬨了大病一場,帶累全家在嘉毅侯麵前抬不起頭。這會子竟還敢傷人命。這究竟是個什麼女人?她娘家也真是夠厚顏,竟還膽敢找上門來?

文太太如何肯被她敷衍,收了淚道:“親家太太,我明白你的顧慮。我要當麵問問他,有些話,我必須得問明白!他是心兒的丈夫,我親手把掌上明珠交了給她,他是如何護著她的?他曾經承諾我的那些話,為何一樣都做不到?如今我心兒人在獄中受罪,他卻躲了起來?夫為妻綱,他是心兒的天,他就是這麼待她?”

朱太太抿了抿嘴唇,給貼身嬤嬤打個眼色,嘴上安撫著文太太:“親家太太瞧您說的,咱們子軒哪是那樣的人?怪不得這孩子到現在還沒來上房與我請安回話,想必昨晚到現在,他一直為著心兒在外頭奔走?張嬤嬤,你趕緊過去看看,瞧瞧大爺可在院子裡?若是他在,甭管他在忙什麼,知會他文太太來了,趕緊過來磕頭請安!”

那婆子笑著應了,疾步就往外走。文太太是個管家多年的人,如何看不出這對主仆間的把戲?隻怕待會兒過來回話的隻會是這婆子自己,朱子軒定然便如朱太太所言那般“清早就出去忙事兒去了”。

文太太陰著臉,站起身,“不必了,景盛,你跟著這位媽媽過去見他!我就在這裡等,我不管他此刻何在,我今兒等不到他,是不會離開的。”

轉頭看向朱太太,冷笑道:“親家太太不會嫌我這個做嶽母的,不把自己當外人,死賴在朱家不走吧?”

朱太太訕訕笑道:“這怎麼會?子軒是您半子,咱們兩家本就是一家人兒,好姐姐您稍坐,我吩咐人去替你備間兒屋,您先歇歇再說。”

文太太哪有什麼心思真跟他們這般硬耗。她的女兒還給人關著,她心中一直在惦念,恨不得即刻奔回盛城去陪伴可憐的女兒。

那婆子有些問難,見文嵩真要跟著自己過去,才張口想勸兩句,就聽外頭一陣低低的哭聲。

“太太,求您勸勸大爺吧。大爺從昨晚回來就不曾說過話,直至現在還將自己關在屋裡。奴婢實在擔心……”

郭沉璧話沒說完,朱太太臉漲的通紅,見文太太朝她看過來,更是愧得無地自容。

“去!給我把那不長眼的東西攆出去!再不許她進我的院子!”

文太太眉目森冷,唇角掛著無比料峭的譏笑。

“哦,原來朱子軒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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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軒失魂落魄的被文嵩提著走進屋子。他眼眶發青,嘴角有血絲,這模樣將朱太太嚇了一跳,看了看旁邊氣勢洶洶的文嵩,就知道兒子定是挨了打。

前番朱子軒與文心鬨彆扭,這文家就沒少擠兌折磨她兒子,朱太太勉強維持著淡笑,“子軒,昨晚到底什麼事兒?你趕緊和你嶽母你舅子說清楚!你這孩子也是,這麼大事兒昨晚怎不與我和你爹說?你們年輕人沒主意,遇事隻知道慌亂,娘知道你疼媳婦,這是心裡擔憂得緊,一時沒想到。如今屋裡都是至親,你彆怕,隻管說。有家裡替你們想法子,你放心。”

朱子軒根本沒臉見文太太,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滾。

“嶽母大人,是我不好!我沒攔住文心,眼睜睜看著她失手殺了人!”

文太太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一息,定定地看著朱子軒在她麵前痛哭流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著聲兒道:“我且問你,是你,在衙門裡頭那供狀子上落印畫押,做了此事的人證。是不是?”

朱子軒垂頭哀泣,他沒臉說。

衙門和官兵的人,都是那樣凶巴巴的。那崔都統,簡直當場就要砍了他脖子叫他填命,他為求速速解脫,隻得順從地……

文太太站起身,緩步走到他麵前。

她紅著眼,試著將聲音放柔和。

“子軒,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我們文家,為你的前途,出錢出力,不曾含糊過,對麼?”

“文心她縱有百般不好,她也是你自己求娶的媳婦。她是你兩個閨女的親娘,是照料你生活的枕邊人啊!”

“我沒求你替她頂罪,我也不求你為她與官府爭,我隻問你,你是用什麼心情,轉過臉來指認她,幫人家替她落了罪名?”

朱子軒說不出話,他大聲哀泣,跪在文太太身前連連叩首。

文太太抹去腮邊珠淚,俯下身,將他扶了起來。

朱子軒閉著眼喚她:“嶽母,我……”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將朱子軒震得一怔。

朱太太眸中漫過心疼,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文太太舉著手掌,身子直哆嗦。

“是我瞎了眼!把閨女嫁到了你家!朱子軒,你給我滾去衙門改口供!說你什麼都沒看見,你聽見沒?你做人證?你這是生怕我閨女死不了,硬生生往她心口上戳刀子啊你!你這個畜生!”

她舉手又要打,朱子軒不敢避。手掌卻沒能落下,被朱太太給擋了下來。

“親家太太,我敬你是子軒的嶽母,一直對你和氣相待。可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當著我麵這樣對子軒?他做錯了什麼?他媳婦殺了人,他不難過麼?他不害怕麼?他去給了證供,那也是衙門讓的,又不是他跑去替死者擊鼓鳴,狀告的你閨女,你拿他出氣作甚?”

看著朱子軒一臉的傷,心中更痛,挑眼瞪了文嵩一眼。揚聲與外頭服侍的人道:“去把老爺請回來!”

轉眼對著文太太:“親家太太,此事關係重大,可不是我們這些內宅婦人能插手的。我家老爺,自會去盛城與文老爺見個麵,商討救人的事。還請你不要為難我的兒子,不要再逼迫他了!”

“來人!送客!”虛虛的一禮,帶著冰冷的笑,“文太太,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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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鬨了一場,文太太傷心而返。朱太太看著地上哭成一團的兒子,心裡漫過無限的心疼。

她一把將朱子軒扯了起來:“你跪她做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有淚不輕彈,你瞧瞧你為了一個女人,成什麼樣子?”

朱子軒抱住她的腿,失聲痛道:“娘啊!我……我對不起文心……”

朱太太氣得不輕,伸手擰了他一把:“你又有什麼對不起她的,犯事的是她,你做錯了什麼?我可警告你,這話萬萬不能在文家麵前說。他們閨女闖了大禍,都還有臉來我們家裡問罪,你這樣心軟,還不可這勁兒的給他們拿捏?”

朱子軒抽抽噎噎地道:“娘啊……不是文心……是我!文心她,是替我頂了罪啊!我心裡好生難過,好生後悔啊,娘啊!”

朱太太身子巨震。

“你……你渾說什麼?”

朱子軒道:“是我,失手殺人的是我!他們說話太難聽了,用那些話侮辱我……我心裡有氣,擠兌了幾句,他們就囂張的跟我叫板……我多喝了幾杯,一時糊塗……文心是為了護著我,才下的車……人是我推的,她……她沒闖禍……”

“你給我住嘴!”

朱太太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心裡猶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孩子,她這麼金貴寶貝的孩子,怎可能殺人?

她捧住朱子軒的臉,用猙獰的表情,冰冷的語調道:“你給我住嘴!這種話不許再亂說!你聽見沒有?”

“你要把剛才的話都爛在肚子裡。無論到哪兒,對誰,你都得一口咬定,殺人的就是文心!是你親眼看著她動的手,你聽見沒有?”

她鬆開朱子軒,心頭一陣陣的發慌,她在屋中踱著步子,過了許久許久,她猛然回過頭來。

“休妻!”

“子軒,你不能給她機會反咬你!誰知道她會不會臨死亂說話?我們朱家,也不能容忍一個犯了殺人罪的婦人的名字供在祠堂裡!你得休妻!你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