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身失敗，他現在仍是一片虛影，能夠自由自在地穿梭在陰影與光明之間。他在這間療養院裡遊蕩，每一處房間裡誕生的奇跡都如此神奇，他和之前那個和小院長一起等待他治療的金發員工擦肩而過（他沒發覺那就是盧瑟，對方有著高挑且並不瘦削的身材，還有一頭美麗的長發，手上甚至還提著一桶油漆），最終死死定在療養院的大廳。
一道顏色鮮明到刺眼的身影，如同夢魘一般全部霸占了他的視線。
Joker……！
那些因為死亡而暫且平靜的憤怒、憎恨瞬間充斥胸膛，他幾乎要撲上去——
可在那之前，他看到那道身影開朗笑著，一下把一個跌跌撞撞跑到跟前的小患者舉了個高高，甚至送了一個免費的氣球。他會熟練地抱著半大的孩子，會細聲軟語地教對方念氣球的顏色，會體貼細致地幫小患者擦手上沾上的臟灰……
那不是Joker。
才填充了他的感情驟然抽空，他停留在原地，如同一隻被抽乾了氣的氣球。
精疲力竭和壓抑重新回歸他的心臟——如果他還有的話。Bruce緩緩轉過視線，看到不遠處也下了樓的那個灰白卷小院長。
很難描述此時但他林的心情。他抱著手裡的蛋，像是迷失的孩子，抱著他的泰迪熊——那能讓他獲得一點心靈上的平靜。
但他林一直覺得，人活著總比死了強，活著就是希望。這信念支撐他活到被老院長收養，支撐他用足以稱得上樂觀陽光的態度完成和公司的解約——他還沒有失去生命，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希望？
但他該尊重病人的想法的。如果病人已經失去對生的希望，那他也該尊重對方的選擇。隻是這尊重實在讓他難以振奮起來，他很難接受他就要這麼眼睜睜看著對方在這世界上消散。於是，但他林隻能在看到虛影望向自己時，勉強對對方強笑了一下，逃避地轉身離開。
隻要不看到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Bruce哪裡看不出對方因為自己而產生的動搖呢？他在大廳裡左右環視了一下，似乎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一切都和他沒有關聯。於是，他下意識地飄了過去，隔著一段距離，一聲不吭地跟著。
但他林也是偶然回頭才被虛影先生嚇了一跳：“噢！怎麼了？您改變想法了嗎？”
但他林充滿希冀的眼神幾乎讓Bruce發笑。沉默一陣後，他告訴小院長：“我還沒有想好。”
是的，他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緩衝死亡對他造成的影響。或許當他捋清自己的情緒後，他會選擇接受治療，回歸戰場……也或許不會。
小院長一瞬間露出的失望表情簡直令Bruce要忍不住出口安慰了，好在五十年的閱曆積澱足以讓他能夠圓滑的應對這個：“這是什麼？”
Bruce一邊問，一邊摸向小院長懷裡那個讓人根本無法忽略的黑色巨蛋。
這本該是非常好的轉移注意的辦法——
如果他沒有被這顆蛋吸進去的話！
在場的兩位都猝不及防，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但他林甚至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
眼睜睜看著虛影先生被蛋哧溜一下吸進去的但他林：“……”
但他林：“！！”
安靜的黑蛋瘋狂抖動起來，但他林像個麵臨妻子臨盆的新手爸爸，慌張捧蛋大喊：“先生！先生你還好嗎！你是不是要生了？！”沉重的蛋當然不能給他任何回應，甚至過了一會連抖都不抖了，但他林瞬間驚恐：靠！這不是準備蛋死殼中，一蛋兩命吧！不要啊！他的崽！
但他林趕緊叫了一旁的傑基過來，兩人把大蛋抬了，折了個巨大的紙筒，複習小學實踐內容，對著太陽看蛋黃。
傑基不知前情提要，被但他林催促後對著蛋一看：“哎呀，院長，喜事啊，是個雙黃兒！”
但他林：“？！”
但他林震撼地抱下蛋，摸了幾下坑坑窪窪的蛋殼：“……不好意思啊……你，看來你是必須要生一次了，不能讓我崽就死在裡麵啊！要不，你出殼再想想怎麼自殺？”
黑蛋一動不動。
但他林欲哭無淚：“不怪我啊！你自己摸的！”
·
有了巫妖王的擴展法術幫忙，古堡擴建後終於能夠建得下足以承受人流量的診療室。不僅如此，吸血鬼員工們也在不久後結束了培訓，人類員工的宿舍也終於竣工。如今，濃霧以外的地盤上終於不再是孤零零1號、2號兩棟分院了，巫妖王撤去了原本籠罩在巫妖塔上的法術，高聳入雲的黑塔峻立在古堡之後，與一旁的吸血鬼族地連在一起，同整潔乾淨的人類員工宿舍樓共同點綴著原本空白的地盤。
原本差點成為失敗案例的虛影先生到底還是活了，雖然起因是對方手欠……但他林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地為二號樓正式全麵開業搞個了剪彩儀式以示慶祝。鬼員工們也非常開心：吸血鬼分院的正式開院意味著，原本被調去幫忙的那十幾位鬼員工終於可以回到1號樓，從今天開始起，他們能正式享受輪班休假福利了！
療養院的生意蒸蒸日上，但他林甚至為此，特地取出前不久才和房租一起收到的特產，讓老祖宗鬼精心庖製了一次宴席。剪彩儀式的事情並沒有事先通知，權當是幸運驚喜，預約在當日早晨看病的病人們得以被邀請分享午間的盛宴。
歡慶聲與佳肴的香味充斥了整個療養院，期間還摻雜著病人們嗚嗚的痛哭：
他們水泄不通地圍賭住院長，瘋狂祈求：
“院長！新地早晚要開的對吧！”
“院長，到時候肯定會缺員工的對吧！”
“院長，嗚嗚，求求你收下我吧！”
盧瑟在一旁木著臉：“……”
挺可以，這年頭無限套娃也就罷了，居然還有人哭著、搶著，自己往套娃裡鑽……
但他林苦著臉重複拒絕：“不行啊……最近建新的診療室、蓋員工宿舍樓，賬上都快赤字了，發不起工資啊……真的不行……”
美食當前，病人們置若罔聞，依舊瘋狂苦求。
這個時候，療養院內突然拉響了一場尖長刺耳的警笛。
但他林瞬間找到了救星：“讓讓，麻煩讓讓哈！來急診了！”
由迦可汗趁機出手，幾下分開人群，剛順理成章地接近院長，打算自然地搭上幾句話，但他林就如同遊魚一般一下從他身邊滑走，衝向急診中心。
鬼護士已經抬著擔架在等著了，但他林狂奔跑進去，在門口撐著腰緩了幾口氣，一眼便看見從被子下露出的兩隻黑色的尖尖耳。
盧瑟謹記不能露餡的事，也緊隨其後跟過來，一看尖耳，差點喜形於色，險險克製住沒上臉。
但他林看著擔架，語氣複雜：“……布魯斯啊。”念在之前的情誼，他嘮嘮叨叨地靠近，“人啊，不聽勸不行……說彆cos蝙蝠俠了吧，非不聽。但願這次你還記得帶卡了吧……”
但他林說著，一掀床單。
布魯斯的下半截身體根本不存在，衣服沒有了，還卡個屁。
盧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