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不會吧,阿羅說話向來都是語速緩慢的,乍一聽特彆像是引誘亞當偷食蘋果的黑蛇的嘶語。這一個卻軟軟的,毫無攻擊性,給人一種優柔寡斷的感覺,還帶著點沮喪、委屈的意味。
但他林陷入要不要扒屏風偷看的掙紮。
隔壁卡間。
“什麼?”惡魔克勞利警惕地看向天使亞茨拉斐爾,“孩子?你說哪個?”
亞茨拉斐爾吭哧了半天:“就是,咱們一起養大的那個呀!你還記得他小時候,我在他家做園丁,教導他善待生命,你在他家當保姆,教導他如何向惡——難道你不懷念那些日子嗎?”
克勞利幽幽道:“……懷念什麼,你當時的胖墩身材,還是齜出來的齙牙?看在撒旦的份上,我也是有審美的,拜托彆再讓我看到你那種打扮。”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好吧,你不打算開書店了,那你打算乾什麼?”
亞茨拉斐爾看克勞斯似乎接受了他關書店的決定,慢慢放鬆下來:“我不知道。我很想往種花國去,你知道上麵一直不同意我們去那邊的轄區,所以我想,或許我會找個能每天吃到種花國美食的地方安頓下來,就近找份工作——”
正說著,天使背後的鏤空屏風上突然探出一個腦袋:“那來我這兒啊!!”
但他林因為酷似阿羅的聲音聽了半天了,此時完全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隻覺仿佛就是上帝送到他眼前的員工。
他扒在屏風上,低頭就隻能看見亞茨拉斐爾的白卷毛,猴急猴急地說了句不好意思啊,趕緊拖著小背包走到隔壁卡座:“我就坐隔壁,不小心聽見你們談話,你們——咦?”
但他林終於看清亞茨拉斐爾的正臉,一下就被這熟悉的麵容弄懵了,呆呆道:“阿羅?真的是你?你,你什麼時候染頭發了?”
還燙了個卷兒?
“?!”克勞利和亞茨拉斐爾毫無防備。照理來說,施了法後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角落的,不知道這個人類怎麼能無視這個奇跡。
克勞利譴責地看了天使一眼,覺得肯定是對方施展奇跡的時候出了差錯,不耐地對但他林說:“什麼阿羅,你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呢?!但他林瞪圓了眼睛,使勁盯著亞茨拉斐爾的臉看了半晌,無比困惑:“不能吧,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完全相似的人嗎?”
不過呢,這位確實要比阿羅胖點。但他林偷瞄了一眼亞茨拉斐爾的小肚腩。
“嗯……”亞茨拉斐爾聲音還是軟軟的,也不因為被認錯而生氣,他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很親切的氣息。”
天使友好地衝但他林展開微笑——但他林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同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阿羅笑起來就讓人心中發寒,天使笑起來就特彆可愛——他說:“你剛剛說什麼呢?什麼‘來我這兒’啊?”
但他林緊張搓搓手,這還是他第一次攔完全陌生的人入院呢,成不成反正先試試,難得碰上有經驗的保育員啊,萬一就瞎貓遇上死耗子了呢:“我聽你說,你打算找一個,有中餐的地方落腳,就近找份工作?那,來我這兒唄!你們剛好經驗對口,又是保育員……呃,不知道你們上不上推特啊?其實我是個捉鬼師呢!之前僥幸碰到了一位曾在唐時東渡種花國,學習宮廷、民間美食的老祖宗鬼,他現在就負責我這兒的員工餐啊!”
亞茨拉斐爾眼睛都亮了,咽了下口水:“唐朝?宮廷?民間?”
“對對對,因為滯留的時間比較久了嘛,他還與時俱進,一直有在學習新的東方美食。”但他林特彆誠懇地說,“不瞞你說,我最近還打算再多招攬幾個這樣的廚師,在甜點、西餐這方麵也找些名廚鬼,將來咱們的員工餐,肯定是會一天比一天更豐盛的!”
但他林誘惑道:“很多美食,都因為時間和傳承的問題,漸漸流失了原本的美味啊!難道你不想吃上最正宗的燒尾宴、可麗餅嗎?”
亞茨拉斐爾的激動已經溢於言表了,整張臉都在發光,一下拉住但他林的手:“想呀!讓我就職吧!”
克勞利:“喂?喂?”
但他林:“哎呀,就是有一點比較麻煩,簽約員工不能和外界聯係的……”但他林特彆自然地說,“既然如此,這位朋友要不要也考慮跳槽來我這兒上班呀?”
他都聽得清楚了,天使說,克勞利是負責教孩子學壞的。
要照平時,這種保育員肯定是雇主最不想要的吧!但療養院這不是情況特殊麼?狼崽子們不需要但他林擔心,主要還是狗狗們。倒不是說智商問題啊……就是有些狗崽子們天性更願意相信他人,時常因為這個吃虧,被隔壁狼崽子欺負。但他林就希望克勞利教它們學精明點,能夠很好地保護自己。
亞茨拉斐爾還牢牢拉著但他林的手,臉卻衝著克勞利扭過來,兩隻眼睛露出特彆渴望的神色。
惡魔在這視線下扛了五秒,挫敗地捂住額頭:“事先說明,這次我是不會穿女裝的!”
·
亞茨拉斐爾和克勞利一直覺得,上帝的存在就是奇跡本身,他們的存在就是世間的不可思議。但當簽約後,小院長將他們帶進療養院,從各種員工中穿梭而過時,他們突然發覺,自己好像並不很特殊了。外星人、獸人、吸血鬼、鬼魂……這間療養院的存在就是眾多奇跡與不可思議的集合體,它的存在令亞茨拉斐爾著迷。
“什麼?為什麼存在?關我什麼事,我隻要知道,在這裡可以不用戴墨鏡就行了。”克勞利把墨鏡摘下來,大搖大擺跟在但他林身後,目光挑剔地參觀療養院。
事實上,就是以惡魔的目光,療養院也是很難挑剔的。
甫一過橋,威爾精心培育的玫瑰薰衣草田便映入眼簾。不同色澤的玫瑰經過設計、栽種,組成特殊的圖案。放眼望去,如同在深深淺淺的薰衣草色畫紙上,用大色塊繪出的花束。白色的、淺粉色、藕色的、紅色的玫瑰,構成光影鮮明的花瓣,香檳色的優雅連成細細的絲帶,係在淺綠色玫瑰組成的莖葉之間。
一院的建築采用現代、簡明的裝潢風格,雖然普通,勝在乾淨明亮,亞茨拉斐爾甚至找不到一處灰塵或是黴黃的地方。穿過一院,順著石子路往後走,左手邊是小矮人森林似的菌菇房,右手邊是員工宿舍。向遠處望去,高聳的巫妖塔如同穿破雲霄一般直指天空,其下分布著法陣籠罩的小矮人、吸血鬼、鬼族族地。錦簇鮮豔的花圃擁簇著它們,克勞利原本還想刻意踐踏一下花草什麼的,瞪著嬌豔豔的花看了半晌,默默又把腳縮回來了。
石子路連接著在巫妖王和吸血鬼的共同維護下,重新煥發當年魅力的哥特古堡。巫妖王在每一處窗口、門口設置了隔離法陣,於是威爾得以在這座古堡上種植薔薇藤蔓,已經有些生出紅色的花苞了,不難想再過數年,薔薇爬滿古堡,花季鮮豔齊放的瑰麗景象。
麵對難得找來的保育員,但他林為了能讓他們儘快產生歸屬感,可謂是頗費口舌,誇自己院誇得口乾舌燥,介紹得是熱血沸騰。小多匆匆從一院追過來,給他遞水,但他林才停下口,端著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通,轉過身來:“你們覺得——啊!”
克勞利正欣賞頗為符合他審美的古堡呢,被但他林的一聲喊驚了一下:“乾嘛?”
但他林哆哆嗦嗦:“你,你這眼睛……”
亞茨拉斐爾好奇:“這院裡都有吸血鬼、狼人了,怎麼院長你還會被惡魔嚇一跳啊?”
但他林差點就軟小多身上了:“你,你們對話裡也沒說啊!”
克勞利罵罵咧咧,不甘願地把玩墨鏡:“反正我是不戴眼鏡了。”那些吸血鬼都瞪著大金瞳子呢,憑啥他就得戴墨鏡。
“好,好的吧。”但他林瞬間失去繼續導遊的**了,失魂落魄地道,“那,剩下的你們自己看吧……原本我還擔心你們看到狼人這些會害怕呢……”
怕個屁哦。
但他林對著亞茨拉斐爾戰戰兢兢:“那,您是什麼種族呢?”
亞茨拉斐爾:“我是天使呀。”
但他林露出茫然的神情,過了一會,帶著滿肚子說不出口的疑問搖搖晃晃往一院走了:天使……為啥天使會和阿羅長著一張臉呢,難道是什麼分.身之類的;這個亞茨拉斐爾和拉斐爾是什麼關係呢,他就是拉斐爾嗎?那孤兒院那個拉斐爾又是哪個拉斐爾呢?不對不對,亂了亂了,孤兒院的都是普通人來著。
克勞利看了會但他林搖晃的背影,沒心沒肺地轉過身,露出邪惡微笑:“很好,來吧,哪家的小崽子需要我的保育啊?”
趴在路邊草叢裡偷窺的狼崽子、狗崽子們頓時嚇得夾緊尾巴,慌裡慌張站起來,慌不擇路往三院跑,邊跑邊哭唧唧地叫:
“嗷、嗷嗚,嚶嚶……”這是狼崽子被克勞利提溜起來了。
“汪——汪嘰QwQ”這是柯基崽被克勞利塞進了亞茨拉斐爾懷裡。
“汪,嗷嗷嗷嗷——”這是哈士奇撞到石頭,一路翻滾出去了……
·
經過長時間的挑燈夜戰,一直在研究室裡沒日沒夜研究奧斯本家族基因病的鬼研究員們,終於研製成功了!
“我們參考了狼人、犬人的基因啊,研製出這種催化劑。”鬼研究員得意地往上飄了幾寸,“其實呢,奧斯本的基因與其說是一種病變,不如說是進化,當然了,也有人認為這是退化、返祖現象。隻是後續無力,進化在初始階段就停止了,使用這種催化劑,就能夠讓他獲得和獸人一樣的能力——在人身和特殊狀態之間隨意轉換。”
但他林特彆敬佩地為鬼研究員們鼓掌,而後提出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那,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做呢?”
鬼研究員露出了愁眉苦臉的神色:“我們也沒想好……原本我們是打算,做出這樣的藥劑,吊在小奧斯本眼前,但就是不讓他得到的。可是,不讓他得到,又該怎麼證明這種催化劑有效呢?”
但他林撓撓頭,也露出愁苦的神色。冥思苦想了一會後,眼前一亮:“這種遺傳病會不會也有其他人得呢?奧斯本是經濟條件允許,才能供得起研究室,那應該也有身患相同或者類似疾病,但是出不起錢治療的吧?我們可以借由治好他,給小奧斯本放出消息吧?”
傑森剛好拿著牧業部的新采購單找但他林來批複,聞言探過頭道:“嗯?你說的,不就是殺手鱷嘛!”
但他林驚恐抬頭:“?他窮是沒錯,但他是超級反派吧!”
傑森早聽基友羅伊·哈珀說過與殺手鱷的相遇:“也不是很壞吧,這個殺手鱷是能講道理的人,隻要不攻擊他,他就不會主動攻擊。而且聽說他一直在找能治療自己的辦法,我感覺就以他的性格,說不定恢複人形就金盆洗手了呢?”傑森頓了頓,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但他林,“再者說了,咱們院裡現在吸血鬼、天使、惡魔……院長你怎麼還對殺手鱷這種角色害怕呢!”
傑森覺得小院長這個心態真的該調一調。他就很不服氣,但他林連天使惡魔都能接受了,外星勞改犯也是滿院的掃垃圾、擦窗戶,就這個情形,但他林怎麼還這麼不硬氣呢!
傑森鼓舞他:“你都捉鬼大師了!天使惡魔還不都是你員工!”
“你,你說的是哦。”但他林被傑森慫恿的,不由自主腰板就直起來了,挺起胸脯:“那,我就帶著藥劑,去哥譚走一趟吧!”
傑森:“???”
等等,過了,這個就有點過了。你還想獨闖哥譚是怎麼的。
傑森心累地說:“那也不用這麼硬氣……還有啊,我估計殺手鱷沒錢付那個藥劑費,你根本不用帶藥劑去,把合約帶過去吧,簽了帶回來治好,直接當員工。我看那個堰塞湖魚塘就缺個看塘的,魚苗剛放進去就給那些崽子謔謔了。大小也算個塘主,不比天天蹲下水道好?不算埋沒他了。”
傑森泰然自若地說著套反派娃的話,還自顧自給殺手鱷安排好了員工之路。
反正達克賽德都在這兒拌糞了,一個殺手鱷興不起多大風浪。
但他林灰溜溜地駝下背:“哦……”衡量了一下院內的武力水平,但他林最後決定道,“明天我就把CS9召集回來,帶他們去哥譚。”
但他林搓搓手,拿起手機嘀咕:“我來看看,哥譚有沒有單子啊?”
…………
哥譚,下水道。
殺手鱷:“阿——嚏!”
“?”殺手鱷疑惑地吸吸鼻子,抬手撓撓炸鱗片的手臂,喃喃自語,“是天涼了嗎……”